植媚思索着,小脸歪向一侧。
“去买金鱼,噢!可是得先向你借钱。”
君野随性牵动的唇角像是在笑,植媚认为他是默许了,于是很欢喜的迈步到金鱼摊前、五彩亮丽的悠游鱼儿真令人难以抉择。“决定好了吗?”等候多时的老板已有些不耐的盯着蹲在摊子前的女顾客。
“我要那边那条白色的和头顶有紫色印记的。”植媚精挑细选下终于决定。
“很抱歉,有紫色印记那只不卖。”老板摇头。
“为什么?”
“它是我这个小摊的招牌观赏鱼。”
“喔!”植媚失望着。
“怎么了?”君野倾下身来问。
“老板不卖,”植媚有望。
“开个价吧!”君野向老板说。
“说过了不卖,不卖!”老板猛挥手。
君野送去十两银子到老板面前,老板任了一下子。“卖了!”
一路植媚喜悦地掩不住笑容,还不时抬起手上的油纸包、开心的看着两条鱼,像是如获至宝似似的欣喜不已。
她小心的护着手上的鱼,怕被人潮给压挤了。
“钱我回去会还你的。”她看着鱼对君野说。
“不用还了。”他瞅着她痴然忘我的呵护着鱼儿,发觉她竟还有天真的一面。
“为什么?”她抬起楚楚、柔柔的小脸瞥了他一下,又低头看她的鱼。
“……”
“啊!你说什么?我没专心听,可不可以再说一次!”她有点歉意的望向君野,又恋恋不舍的盯着手上的鱼。
“我什么也没说。”君野试着在她看似纯的小脸上找寻一丝丝的矫造,可是她仍是一派天真。但他提醒自己,那又怎样!难道他就不能一刻提醒自己她会是个妓女吗?难道他就不能和她一样假装得纯真烂漫吗?
是的!她不能!
或许别人能,但是他古君野不能!
走着走着,他一回头发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植媚居然不见了!
他怔然转身:“跑哪儿去了?”
人潮不断的在往前走推进,但万头攒动,他看不见他的植媚!君野心头不可思议的震颤!
原来自己的潜意识里仍然当她是他的!此时此刻鼓震在心头的担扰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仍爱着她,而且比原先更炽狂!更热烈!再也不只是单纯的、年少时的爱,而是占有的、渴望的、爱慕的成熟男女之爱,而这份爱是绝对自私且无法分享的。她原本是他的心里的无价之宝呀!但是她却让其他男人分享,唾手可得!
她可知她这样给他的打击有多大。
此刻多想无益,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身在何处!市集这么大,她走得出去吗?就算走得出去,她身上没带银子怎么回家呢?他忧心如焚的一刻也无法停伫。
“媚儿!媚儿!你在哪里?”无法再蛰伏的他,迫不及待的唤出深藏的心底那个最心爱的人儿的名字……
植媚突然一抬头,发现君野不知跑哪儿去了!她心急的抓着油纸袋慌乱的在人海里攒,好不容易她终于发现他了,少有怅得和他一般高大的。
“君野!我可找到你了!”她扯住那人的衣袖。
“姑娘,你认错人了!”那人回过头来,并不是君野。
“对不起,对不起!”这时值媚突然害怕、慌乱了,她道了歉,心绪一片茫然无措的站在人海中,悔恨的怪自己!都是自己只顾着金鱼,没有跟紧君野,而此时不管市集有多热闹,植媚都无心观赏。她引颈盼头,只要是见到和君野一般高的,她都排除万难的挤过去,但希望一一的落空。一直到了黄错将至,人们赶着回去吃年夜饭,大潮渐渐地散去,很多摊也忙着收拾!
植媚发现自己又渴又累,再也走不动了。她只好坐到一户人家的石阶上,看着人烟渐退的街道心底见荒凉,脸色也愈来愈苍白,盈润的唇苦涩的抿着。
或许君野早就回到家里去了,他不会像她那么笨,找不到她他一定是回家里去了。
此时家中一定已铺好了年夜饭吧!那热呼呼的汤圆,热腾的火锅!她可以想像得到君野、姨娘、楚绢一家人围着吃年夜饭的欢乐的情景!
其实她在那个家原本就是多余的,而且君野也早已表明M已琵琶别抱。
他老早就不爱她、也老早看她不顺眼了!他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一也有稀奇!
可是为什么她明明有自知之明,却还会伤心落泪呢?
植媚将脸埋在膝上,握着油纸包的手隐隐颤抖。
她不能抬起脸来,因为她的伤心和街上人们的笑脸是多么不相称呀!
“媚儿……我可找到你了!”
植媚仰起泪汪汪的小脸,抽噎得像个孩子!她楚楚的、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焦虑,眼中充满担忧的君野。
他正倾下身站在自己面前。
“你……在找我……你不是回家去了吗?”她可怜兮兮的泪成串成串的滚落。
“傻瓜!怎么可能!”
“你是说你一直在找我!而没有回家去吗?”
“是呵!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算了!”
“真的好对不起。”
“别哭了!回家吧。”他朝她伸出手。
植媚怯怯的看了他一跟,心中满足感激的握去,一路她就这么任由他牵着她了!有多少年了?而她真希望这宝贵温馨的一刻可以永远停止呀!
“我去向个熟人借匹马,你等我一下可别跑开!”君野温和的道。
“为什么要借马!”
“一路走回去你想错过年夜饭吗?”
“不想!”
“等我!”他居然也是温和的一笑。
“嗯。”植媚讷讷的,不敢移动的站在原地等他。
不一会儿君野从一间房舍走出来,牵着一匹骏马,他跨上马背伸出手臂将她抱上马,让她侧坐在他的身前,而植媚一路就这么正襟危坐着,双手不知摆哪儿才恰当。
然而一出了市镇,马儿飞驰在乡野间,植媚就无法再故作矜持了。“救命!”马儿的急驰让她坐也坐不稳,差点滚下地,还好君野伸出手臂护住她。
“好可怕!”她惊吓得魂魄未定。
“抱着我。”君野定定的道,没有一点嘲笑,专心驾驭马匹。
植媚踌躇着不敢“轻举妾动”。
“快。”君野却催促着!
植媚只好依他的命令抱住他。
这一抱,她才又发现他们已经好多年没有真正的拥抱过了!而此时虽只是她抱住他,她却是心满意足的偷偷的、悄悄独自的享受这个拥抱。她假装他心中依然有她,他们之间没有楚绢,更没有那一切一切的横道与对峙,她假装他依然爱她。
但不争气的眼泪没有替她保密,他发现了,并且停下马来,停在丛丛树林间。
“对不起!我……”
君野没有等她说完迳自下马,也抱她下来。
他一句话也没说将她压抵在树干上倾身吻住她动人丰盈的唇!深情的!没有一丝嘲讽!
他说不出自己的心是如何因她而悸动!
他只能用这唯一的表达方式,才能够说明自己对她足以弥天的爱恋!
她的泪总会惹他怜惜!他说不出刚才发现她独自坐在台阶上哭泣时,自己有多么心疼!他恨不得马上就牢牢的抱住她!用最温最深情的方式告诉她!她是他永恒的最爱!他一刻也不能失去她!
可是!为什么她要是个千人枕的……妓女呢!
他还是无法真的忘了那些!只要他一闭上眼睛!她和人苟合的放荡画面就会一幕幕不由自主的浮现!
不!无法原谅她的!真的!他无法原谅她的!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释怀!
这一路直到返回家中,植媚心中都是充满着喜悦的,君野突然的温柔令她整个充塞着幸福,洋溢着欢欣。
虽然他在归途中又恢复往常的刚冷,但他不再对她冷嘲热讽。
或许是过年的关系吧!他较平常温和了许多,连吻都是温柔又浪漫的。
“你们可回来了,等着你们吃团圆饭呢!”绘月见小两口俪影双双的走进来,欢乐的笑容真切的流露。
但是楚绢闷闷的冷眼视之,很不开心,郡司捷看在眼底,楚原也深知女儿的心思,可是他也爱莫能助。
“小姐、姑爷,市集好玩吗?你去了一整个下午呢!”玉子接过植媚手上油纸包里的鱼,不由自主的昂起头,提高声调,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。
“哇!好美的鱼哟!哇!这只有紫色印记的一定是代表姑爷,这只纯白色的一定代表着小姐。喔!好浪漫哦!”玉子欢欣鼓舞的说着,而且以夸张的笑声来彰显一切,故意将她家小姐烘抬成为主角,也故意让那些“配角”有自知之明。
“我瞧瞧。”绘月也过来,开心不已的看着油纸袋里的鱼。“我有一只青花次瓷的鱼缸,玉子你明天上宜馨居来拿,那只高雅的鱼缸很适合这两条鱼,就让媚儿养在房里吧!”
“奴婢遵命。”
“谢谢姨娘。”植媚温馨的报以感谢。
“来来,肚子饿了吧!快入座吧!”绘月以家长的身分招呼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