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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初初她这么做,他还会斥喝她几句,现在他连多骂一句都嫌懒,因为她根本不会理他骂什么,还是一意孤行地跟着他,索性省点口水,来个相应不理,他就不信她还能跟多久,只是他似乎又古计错了,她这一跟,足足跟了十五天,像个背后灵一样死附着他。

  “我、我不想跟你分开。”十三年的分离,太苦、太涩,现在好不容易盼着了他,说什么她都要跟着他才行。

  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跟着我,造成我不少麻烦?”身后莫名其妙跟了一个人,不论是谁都会备感不自在。

  “对、对不起。”她愧疚地低下头。她都已经做到不言不语、不吵不闹,默默跟在他身后了,不然他还要她怎么做呢?

  拜托,别用那种无辜的表情对着他。

  看着卿语一副小可怜的模样,善求恨无奈地呻吟一声,转过身往下一个目标前进,不期待她能明白“被人黏”的痛苦。

  他往前走了好儿步,卿语连忙跟上,始终与他保持着三步之遥的距离。

  望着他那俊挺的背影,她暗暗苦笑,低喃着。“恩哥哥,卿卿这一辈子只要你啊……”

  殊不知,习武多时的善求恨耳力极佳,他霍然停下脚步。“你刚刚自言自语地在说什么?”

  “我、我……”他都听见吗?

  卿语双颊羞红,慌忙扯个小慌,好平抚他的追问,“我、我……没说什么。”

  “我都听见了,需要我复述一次吗?”

  “啊——”

  她掩嘴惊呼,娇艳桃腮泛出迷人的晕红,她抚着急促跳动的心房直喘气,那些私语的话儿,全让他听见了?“我、我没别的意思,我只是……”

  “别再让我听见那些碎嘴的话,那会让我不舒坦,听清楚没?”

  “明白了,下次不敢了。”她惶恐地猛道歉。

  他又迈开步伐往前走去,她这次学聪明了,闭紧了嘴跟上前去,连脚步都特意放轻,不敢多制造—丁点的声音,就怕惹他不快。

  她的一举—动,还是尽收他的耳里,就算他极力表现出对她的不在乎,两只耳朵还是下意识留意她的动静。

  方才他的语气刚硬坚决,似在低斥,然他的脸上表情,却没有一丝愠怒,从至嘴角还微扬起一丝弧度。

  其实,她说的话,他真的全听齐了,心头对于她的在乎竟有些飘飘然,在她心中,他真的这么重要吗?

  略略转过视线,用眼角余光瞥了身后那娇小的身子几眼,看着她吃力地想跟上他步伐的样子,突地让他有想笑的冲动。

  现在这个情形,像极了过去,她死命跟着他,腿短的她始终跟不上快步的他,万一跌倒了,就趴在地上哭喊他的名字,等着他停下脚步救地……

  一想起过去,善求恨心头流泄进一股暖意,烘热他枯冷的心房,他真的还能要她吗?

  他对她真是恨吗?抑或是一种无法匹配上她的自卑感在作祟。

  因为他的脸已毁,他不再是过去那有着翩翩风采的善求恩。

  发现他的快步对一心一意想跟上他的她来说,是稍嫌吃力了,何况她还想努力把脚步放轻,一发现落后了,她又连忙以小跑步的方式追了上来。

  她不觉得这样很辛苦吗?

  莫名地,还没想透的善求恨,已经不由自主放慢了步伐,只为了让跟在他身后的人儿,不要这么辛苦,他会心疼的。

  不,不是心疼,纯粹是他善心大发罢了。

  * * *

  “呼……”

  漠卿语吁了一口长长的气,回到自个儿房间,连忙拉张圆凳坐了下来,揉揉走累的脚,拍拍酸疼的背。

  累死人了,他是不是故意在折磨她?

  连着儿日下来,他去丁好儿趟酿酒厂,酿酒厂离伏夜庄有一段不短的距离,他都用走的,她这个跟屁虫自然也跟了上去,连走几天下来,她的脚又酸又疼,去到了酒厂,他还得站着跟厂里的人交代事情,而她当然也得站着。

  走了一整天的路,站了大牛天,她的臀起码有好几个时辰,没沾着椅子,她根本没有坐下来休息的机会,后来听朝总管说,以往他都是坐马车去视察的,这会儿改用走的,一定是为了逼走她。

  哼,她也不是省油的灯,她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的。

  卿语拍拍自己疲累的脸颊,鼓舞自己振作。当初会选择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,目的可是为了了解这十三年来,他都在做些什么,她要填补这些年来,对他记忆的空缺,而出了庄后,她也才知道,伏夜庄是在京城外头不远处,因此她不用怕会被人发觉她的存在,她可以放大胆子跟着他。

  只是……呜……真的好累唷,她的脚都磨出水泡了。

  “呜呜……好痛。”

  卿语忍着眼泪,撕掉脚上的破皮,顿时让她疼的冷汗直冒,弯下身从水盆里拧出一条干净的绫巾,小心翼翼擦拭着伤口。

  伤口处理好,她不知道该擦什么药,只好这么搁着,等它自然痊愈,伸伸酸疼的筋骨,打个大哈欠,白天的疲倦,让地才刚坐上床榻,眼皮就自动盖下来。

  “恩哥哥,晚安。”她朝窗外的那栋独屋轻声说着,她知道那是他住的地方。

  道晚安,卿语娇小的身躯缩进被窝里,满足地闭上双眸,不到半刻,人儿已经发出沉稳的呼吸声。

  而门外却陡然出现一抹身影,来人悄悄推门人内,睡的正热的人儿并没有被惊醒。

  今日回庄时,他发现跟在身后的那个小人儿步履不稳,步伐速度比以往更慢,甚至走着、走着,他还会听见她低呼喊疼的声音。

  他怀疑——她是不是伤着?

  明明不关他的事。但那事却始终悬在他的心头上,让他彻夜难眠,不由得又翻身下床,来看看她的情况。

  仅是如此而已,他如是说服自己。

  善求恨走近床榻边,见着那酣睡的娇颜,忍不住多瞧了一会儿,左胸下的心微微发痒着,来到床尾,小心掀开锦被,露出一双红肿、伤痕累累的脚丫子。

  脚底有多处破皮,伤口处红肿沁出血珠,从怀里拿出一罐伤药.倒了些药粉在他掌心,另一手则是轻握住她的脚,再小心将药粉拍上她脚底的伤处。

  伤口—接触到药粉,迅速吸入,也带来微微刺痛感,卿语发出—声呻吟 “唔……”

  她的双脚摩娑着,下意识想缩回刺疼的脚掌,可他不让她如意,硬是扣住她的脚踝,等待药粉全被吸收,才不算白忙一场。

  “唔……”

  小腿儿又挣扎了一下,白天的疲倦让她累的睁不开眸,但脚心的刺痒,却又让她不得好眠。

  实在是疼的受不了,逼得卿浯不得不睁开眼眸,揉揉困乏的双眼,赫然发现一抹身影在她的床尾。

  一见到她醒了,善求恨连忙站起身,藏起药瓶,打算趁地尚未完全清醒之际赶紧走人,人才刚走到门边,身后已经传来睡意迷蒙的声音——

  “恩哥哥?怎么了吗?”她揉了揉眼,下了床走近他。

  他深吸—口气,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。“你明天别跟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她惊讶地瞪大双眼,瞌睡虫也被吓跑了。

  “没有为什么,因为我这样决定。”他沉声说完,旋即推开门走了出去。

  而卿语顾不得痛得一跛一跛的脚,连忙追上去,“等等——”

  “怎么?”他赶紧停下步伐,就怕她的脚伤为了追他又加剧,但仍极力维持平淡无温的语调,不让她察觉出一丝端倪。

  “是、不是我做错了什么?请你告诉我,我一定改,就是不要赶我走。”她都已经尽量满足他的要求,他还不满意吗?

  近乎哀求的语气,让他的心再度掀起一股不小的波涛。

  “没有!明天我要去酒窖,那里湿冷、路上泥泞不堪,不适合你跟,你跟了,不仅碍手碍脚,还会影响到我工作,况且你这么做,并不足以改变我对漠家的憎恨情绪,所以你还是别忙了。”

  话说白了,善求恨自认尽了告知义务,立即迈开步伐离去。

  “可……”

  这回,卿语没再出声拦住他。

  这半个月下来,她时时黏着他,真的不是为了改变他什么,纯粹只是为了想多跟他相处一些时候。

  她跟他,真的不能再回到从前,那般单纯的关系吗?

  她的心,好疼……

  第七章

  善求恨走出酒窖,视察完所有酒的状况,一个上午很快就过了,一离开深埋在地底下三层的酒窖,呼吸才顺畅起来。

  “咳、咳!”他的身后传来一阵轻咳声。“天啊,里头好闷,真是活受罪,还是外头好。”卿语赶紧多吸几口新鲜的空气。

  她终究还是跟来。

  善求恨拧起浓眉,因为身后跟了一个笨拙的人儿,虽不悦,苛责之辞还是无法说出口。

  马车都跑了好些距离了,她竟然还有本事追在马车后头,一面挥手,—面大叫等等她,还不包括她在途中,跌了个大跤,翻了个跟斗,不过比小时候进步一些,没有赖在地上哇哇大哭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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