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杀他!
她眸中散发出的浓烈杀意,让庞澈浑身发寒。
“京大夫,我、我认为我们应该有些误会,过去我们应该素不相识,怎么也不可能先成了仇家啊。”
庞澈陪着笑脸,不敢稍有大意。
“呵,庞公子,或许我该把话说个清楚,免得你死的不明不白。”京梦然咬牙切齿吐出这句话。
语落,不等他有所反应,京梦然突地欺身向前,自袖里抽出三枚银针,往庞澈的胸口飞刺而去。
“京大夫,有话慢慢说,针不能乱玩,会出人命的。”
庞澈眼明手快避过第一针,京梦然步法飘渺无踪,出手迅速、分毫不差。
“你放心好了,这几针不会要你的小命!”京梦然冷笑。
“那可难说。”庞澈依旧死命逃,两人就在厅堂里玩起你追我跑的游戏。
“可恶!”久追不到人,京梦然忍不住低咒出声。
他的反应出乎她意料的灵敏,不仅连连躲过她从未失手的银针攻势,还有余力与她过招,她不是瞎子,知道在动手动脚间,他总是不经意让了她几分。
“你先别动气,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,我虽然早已耳闻过你的大名,可还没和你打过照面,你八成认错人了。”
被追得气喘吁吁的庞澈,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,试图消弭京梦然对他的敌意。
“庞澈,就算你化成灰,我也不可能认错。”
京梦然随手拿起抓上的茶壶与茶杯,一股脑儿往他的身上扔去。
“小姐,发生什么事了?怎么厅里这么吵?”
红枣娇小的身子无预警地从帘后探了出来,眼看一只茶杯就要往她的脑袋瓜子招呼去了——杯子脱手了,京梦然才发现来人,为时已晚,只来得及出声警告,“天啊!红枣,当心!”
而庞澈的动作更快,一掌扫下茶杯,一手拉过红枣娇小的身子护在怀中,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。
茶杯摔落在地,发出刺耳的碎裂声,京梦然顿时吓呆了,半晌过后,她才恍然回神。
“红枣,你没伤着吧?”这一刻,她仍然可以感觉到,方才她的心窝猛地紧缩的疼痛。
“小姐,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红枣惨白着脸,尚未从惊吓中恢复。
“没什么……”京梦然猛地闭嘴,心虚地垂下眼帘,避开红枣关注的目光。
最擅长察言观色的庞澈,隐约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氛,猜想这一连串事情的关键应该都在她身上,而她应该瞒了单家母女不少事。
“红枣,刚刚京大夫一时手滑,茶杯才会飞出去,没什么事。”庞澈陪着笑脸解释。
闻言,京梦然惊愕地望着庞澈,盈满敌意的水眸掠上疑惑。
“是这样吗?”红枣皱起已经恢复血色的小脸。
“我明明听到厅堂里传来争吵声,我还以为是小姐和庞公子在吵架,所以我才赶紧过来看看……”
“哈哈哈,这怎么可能,红枣你误会了,你觉得京大夫是那种会找人吵架,来场泼妇骂街戏码的人吗?”
庞澈话才刚说完,马上感觉到从背后传来两道凶狠的眸光,脖子一缩,冷汗又淌满背部。
糟糕!他好像找错形容词了。“呃,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红枣,我跟庞公子正在讨论病情,紫灵草如果晒干了,就快收起来,捆成十叶一束,大叶莲的莲子用慢火熬烂,当归、芝草,每两钱分成一小包,还有……”
“啊,我突然想到还有一堆工作没做,我先去忙了。”
不等京梦然交代完毕,红枣一溜烟跑的飞快。
现在,厅堂里又只剩下她和他,再度陷入诡异的沉静气氛中,两人谁都不愿先开口,宁可伺机而动,等对方出招,再来个见招拆招。
庞澈偷偷抬起头,以眼角余光偷觎她的一举一动。她倒是比他更沉得住气,见她又埋首于医书中,这一看又不知道何年何月她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。
“京、京大夫。”庞澈胆战心惊地咽了口唾沫。
“我想我们之间恐怕有些误会吧。”
存心不搭理他似的,她继续看她的医书,漠视他的存在。
庞澈猜想可能她对这个话题没兴趣,索性换个“刚发生”的新鲜话题。“其实我有点好奇,你究竟对红枣隐瞒了什么?是你的过去吗?”
他直觉她的过去,恐怕和他们俩的误会有极大的关联。
果然,不出他所料,京梦然抬起头来,怒瞪了他一眼,她的瞳眸也同时掠过愤怒、恼火、不解……甚至是难过的情绪。
最后,她咬了咬唇,隐约在压抑些什么似地,她弯下腰,自搁在地上的一只竹篮里,拿出一碗热气蒸腾的热粥。“庞澈,只要你把这碗保命粥喝了,你想知道什么,我都会告诉你。”
冲着她那句话,他二话不说吞了整碗粥,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尝了,应该没什么要紧,粥的味道还算不错。
“我喝了,你可以说了,我想知道你为什么……”
庞澈话来不及说完,忽然感觉到一阵晕眩袭来,意识也逐渐模糊。“京梦然,你——”
“呵呵,很抱歉,我说了谎。”
京梦然冷眼旁观,看他痛苦瘫倒在地。方才的银针,她原来是要用来教训他的多管闲事,没想到反而泄了自己的底,不过这样也好,她已经没有耐心等他地良心发现。
庞澈喘了一大口气,再度陷入一片漆黑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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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忘了算计人心的险恶。
庞澈瞠大的双眼,瞪视着灰黑的天花板,颈部以下完全无法动弹,现在就算有一只蚊子卖力地吸他的血,他也无力反击。
一醒来,他已经回到房间,窗外已然夜深,他的四肢再也无法使唤,全身虚软没力,只能像摊烂泥瘫在床榻上。
用力喊了半天,连那时时来串门子的红枣,也不见踪影,原以为不过是噩梦一场,却是真实的。
他真的针死在这榻上,一动也不能动,只剩下一张嘴还能开合。
咕噜、咕噜……
从中午到现在,他滴水未进,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。
“该死的,搞什么鬼。”
自认磨练出好修养的庞澈,在饿昏头的情况下,也忍不住咒骂出声。就算跟他庞某人有过节,也不必用这种残忍的饿死人手段。
陡地,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。
耳力极佳的他,旋即辨别出那是属于京梦然的轻盈步伐。
喀——
门被悄声推开,银白月光流泄一地,怕是吵着什么人似的,她的一举一动都极为小心翼翼。
脚步声逐渐靠近他所在的床榻,庞澈赶紧闭上眼装睡,此外他还听到绒布包摩擦衣料的声音,猜测她的手上可能捧着什么东西,准备用来整治地。
一思及此处,庞澈的心早凉了半截,要不是碍于手脚无法动弹,他说什么也要奋力一博,哪能容许她这般胡搅瞎搞,把他的一条小命玩掉。
庞澈想握紧拳心,努力了半天,却依然使不出半点力。
可恶——
“梦然,你确定他不会中途醒过来吗?”
突然出现的女声,吓了庞澈一跳。
他以为屋里只有京梦然一人,没想到还有别人,更令他惊讶的是,他竟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,足见她内力之深厚,绝对不容小觑。
“呵,你尽管放心,这回我用足了三人份的迷药,就算他醒过来,也会因为软筋散发挥作用无法动弹,他不会造成我们的威胁。”
京梦然过于轻快的语气,听在庞澈耳中,颇不是滋味。庆幸要不是迷药对他完全没有作用,他才有机会听到她的把戏,不然怎么被玩死的,都不知道。
“那就好,对了,这小子真的会乖乖按照我们的吩咐办事吗?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,玉大哥入毒已深,不赶快找个替身帮他,他就死定了。”
“芊颜,你别急,我不会让玉公子就这么死了,该跟柴仲仑同归于尽的是庞澈这道混蛋才是。”
柴仲仑?
听到柴仲仑的名字,积压在庞澈心中多时的疑惑,霎时豁然开朗。呵呵,原来如此。
想杀柴仲仑的人多如牛毛,但利用他是柴仲仑心腹,借机毒害威胁他的,也已经不是第一桩了,他早该想到的。
只是,他真的没有印象,柴仲仑和姓京的有什么过节,再说,那位名唤芊颜的,肯定是当天在晚宴上毒害他的人,但她们口中的玉大哥又是谁?
放眼遥安城,姓玉的也只有……他了,他也算是柴仲仑相当倚重的人,难道他是这一切的主使者?!
“唉,梦然,你瞧瞧他,我刚刚发现他的眉头皱了一下,嘴角也动了几下,他会不会早已醒了,故意装睡骗我们的?”
歌芊颜握紧腰际的长剑,预备任何可能出现的状况。
“不碍事,反正他全身不能动,不会妨碍我的工作。”京梦然唇角噙着冷笑,从绒布包里拿出一罐一个指头高的瓷瓶。
“那就好,对了,梦然,你确定以他的状况,可以承受这种盅虫吗?我是担心他还来不及办妥我们的吩咐,就让这些盅虫分食殆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