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人穿着锦衣王服,正是海生财的儿子海富贵,海富贵热络地拉着裴絮妍的小手,上下打量着半月不见的俏人儿。
“海公子!请自重!”裴絮妍一接触到海富贵猥琐的目光,身子更是一抖。
“絮妍妹妹,你大概还不知道吧!我爹今天可是上门跟裴知县谈谈咱们的婚期呢,现在也没什么好避嫌的,反正咱们迟早会成了夫妻。”
海富贵面露淫笑,又要探手去拉裴絮研缩回的小手,才刚探出狼爪,冷不妨地让一旁窜出的人影给抓得正着。
“海公子,絮妍已经是我况某人未过门的妻子,你如此轻薄她,按照朝廷律令,可是要斩下一双手,还要充军边疆个一年半载。”况昭云突地自裴絮妍身后出现,冷沉的眸光满是怒火。
“昭云?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裴絮妍相当惊讶,她怎么都不知道况昭云就跟在她身后。
“没想到这园子里竟出现了狼迹。絮儿,幸好我跟在你身后,不然遭这狼爪袭击了,可就糟了。”
早在裴絮妍离开房间时,况昭云早跟在裴絮妍的身后,小心翼翼地盯着人儿,以免裴絮妍生气过了头,一个不小心又跌进了芙蓉池内。
“你……是况昭云?”
海富贵同样吃惊,不过此时却是怒火中烧,忌惮于况昭云的身份而不敢发作。
“正是在下,絮儿即将成为我的妻子,请海公子不要再骚扰她。”况昭云嘴角抿出一丝冷笑,一个使力,加重海富贵手腕上的力道,顿时疼得海富贵眼泪直流,哭爹喊娘。
“啊!好痛!你轻一点!你快把我的手扭断了
裴絮妍不忍看海富贵痛苦难耐的模样,索性出声求情。“算了,别伤他。海公子是无心的。”微冷的小手覆上况昭云的手掌。
她帮他求情?
况昭云眯起狭长的黑眸,心头猛地一阵不痛快,这才不情愿松开对海富贵的钳制。“算了!看在絮儿的面子上,这双手先还你,不过这笔账我可记下了。”或许他该剁了海富贵那一双贼手,不知道偷吃她多少次豆腐了。
‘哼……”海富贵半刻不敢停留,连滚带爬地迅速离开。
“你为何帮他求情?海富贵这种人不过是人渣,浪费粮食的米虫。”况昭云扳过裴絮妍的身子,眼神透漏着浓浓的不满。况昭云一向嫉恶如仇,对于海富贵这种人,他绝对会毫不客气斩下他一双手。
裴絮妍水眸带着幽怨。“请你不要老是说我是你的妻子好吗?至少现在还不是,你刚刚的行径跟海富贵没有两样。”
怒气染红了裴絮研白皙的双颊,心里还是相当介意况昭云在房里说的那几句话。
虽然她不是什么大富人家的女儿,至少还不需要到摇尾乞怜,攀附别人的地步,如果这桩婚事真是为报恩而娶她,她宁可不要。
裴絮妍拂开况昭云的双手,欲转身离去。
“看来你相当介意我说得报恩两字,其实也没错,我是真想娶你,况且你爹不是也很希望我能娶你,那一天在书房里,你爹一直跟我说你的好,贤淑知礼。温柔婉约,绝对会是一个好妻子。不过就我看来,你爹好像不怎么了解你,就我的了解,你个性急躁,脾气也不怎么好,绝对构不上温柔两个字,连我问他你最擅长的女红是什么,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依我看,说不定他没有我来的了解你。”
况昭云语调轻松,似乎在说着平常不过的事。
然而况昭云一番话,却颇具杀伤力,深刻地勾动埋藏在裴絮妍心中最底层的伤痕。
裴絮妍回想起从小爹不疼,而亲娘更是因她死的往事,激动的情绪再也无法平复,早已泪涟涟,裴絮妍咬紧唇瓣,不让自己哭出声。
“我没勉强你娶我!”裴絮妍哭喊着,清灵的脸蛋覆满委屈的泪水。
况昭云瞧见裴絮妍哭得如此伤心,心头亦是让裴絮妍的眼泪狠狠地刺痛了,况昭云猿臂一勾,将哭得一塌糊涂的裴絮妍带进怀里。
“我这番话不是要羞辱你,我希望你能正视你自己,不要拿对待裴力行那一套来应付我,我要真实的你。”
况昭云了解一个人一旦受了伤害,会用伪装的个性来掩饰自己的脆弱,而那时时伤害裴絮妍的人就是裴力行。
裴絮妍疑惑地睁开凝泪的眼眸,有些不明白况昭云的用意。“你的意思是?”
面对裴絮妍的疑问,况昭云仅是笑而不答。“把眼泪擦一擦吧!该用晚膳了,他们应该等我们等得不耐烦了。”
* * *
特意置的花厅,加上满桌子的美味佳肴,裴力行可说是用尽了心思,然而裴力行特别遣退了下人,整个厅上除了裴氏父女、况昭云三人外,还多了海氏父子。
裴力行一见到况昭云随同裴絮妍一同前来,自然有说不出的欣喜,态度更是热络。
“况大人!这些都是粗食野菜,希望况大人不要嫌弃!这饭呢可是用我们江宁城最着名的湘芝米煮出来的,味道绝对不错,况大人快尝尝吧!”
而海富贵再见到况昭云,脸色顿时黑惨一片,一句话也不敢吭。
“是啊!况大人,这湘芝米可是当今圣上点名的御用米食,绝对会让况大人赞不绝口。”
况昭云拉着裴絮妍坐在自己身边,宣示的意味相当浓厚,看在海氏父子眼中更是格外刺眼。“今天特别拜托裴知县请海员外过府一叙,实在是有两件事要请教两位。”
“况大人直说无妨!”
“湘芝米盛名远播,确实是上上之选,不过听说前些日子海员外搜购了所有产湘芝米的田地,而那些田地曾经种出使人致命的毒米,不知道海员外怎么敢收购那些田地?”况昭云的嘴角弯出一抹颇具深意的笑痕,锐利的眸光直直看向在座的三人。
海生财一接触到况昭云压迫性的目光,顿时冷汗涔涔,支支吾吾地答:“哦!况大人怎么会突然问这问题,那些……致命的米粮都已经销……毁了,现在那……些湘芝米可都是新……种的,呃……我想绝对不会……有问题的。”
除了海生财之外,裴力行的脸色早已惨白不已,心头直喊不妙。
“这样啊,别在意我随口问问的,并不是怀疑什么,另外三个月前江宁城闹水患,朝廷拨下二十万斤的米粮,不知道裴知县怎么处理?”
“下官……下官……当然依照朝廷的吩咐,一一发给灾民了,确实发送了。”裴力行举起手臂,擦拭着不断冒出冷汗的额际。
“是吗?不过据我所知,好像不是这么回事,你们好像没说实话。”
况昭云冷沉的语调一出,海生财与裴力行皆大为惊慌,两人不自觉惊喊出声。“啊……”
两人皆是心虚不已,冷汗涔涔,脸色苍白,如坐针毡,恨不得赶紧逃离现场。
呵呵……看来好戏开锣了……
他况昭云就不相信逮不着这两只老狐狸的尾巴。
第七章
明明是场热闹、互攀交情的晚膳,却因况昭云一再的逼问而让人坐立难安。
“裴知县发给县城居民的米粮有一半是早已腐坏,根本无法食用,百姓不得已只好典当家财好跟海生财购买米粮。然而据我所知,朝廷当日拨下的米粮是两天前从怀安城那收割过来的,再连夜运送至江宁城,这时间不过隔个七八天,米粮不至于腐坏的如此严重,不瞒两位,这件粮案就是我况某人南下江宁的原因,我想这个案子裴知县跟海员外应该可以给我况某人一些意见才是。”
况昭云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,黑沉深邃的眸光满是压迫,看在裴力行与海生财的眼中更是不寒而栗。
“原来况大人是为这粮案而来,呵呵……”裴力行力图镇定。“下官确实将米粮一一发送给江宁城百姓,但是米粮长虫发霉却也是不争的事实,如果况大人还是不相信的话,整个衙门的人都可以作证,下官以为会不会是况大人多虑了?”
裴力行确切了解况昭云的目的后,一颗紧绷的心这才舒缓了下来,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痕,然而裴力行如释重负的表情,完全落在况昭云的眼中。
“是呀!发粮这件事我也在场,我也捐出我仓库里的米粮发给大伙,那批来自朝廷的米粮确实发了米虫,这事况大人可要查清楚才好,可别冤枉了好人。”海生财亦是跟着帮腔,与裴力行一搭一唱,配合的好极了。
“当然真的没这回事最好,不过按照朝廷律令,地方官贪污,不仅抄家,还有可能会流放边疆,更惨点还会杀头处斩,我想裴知县应该不至于知法犯法吧!”
况昭云严肃的神情,威胁力十足,即使真没这回事,听到的人也足以吓出一身冷汗。
“是……是……是……下官等谨记在心。”
一提到粮案,坐在况昭云身旁的裴絮妍,身子猛然一僵,脸色顿时惨白一片,此刻更是坐立难安,看着裴力行心虚的模样,裴絮妍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明显,让裴絮妍更加忐忑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