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喜欢这种期待,真的一点也不喜欢!
她痛恨着这种掌控不住的心绪,那像是一种危险的警讯,在血液中嘶吼着要她尽快逃离。
“对不起!我勉强你跟我一起来,你一定是因为怕触景伤情吧!”向若苹低声嗫嚅着。
她满心以为,韩雪雁是怕会想起死去的家人,才会排斥到这样的地方来。
韩雪雁冷冷地扫了她一眼,“别乱猜!”否认得有些尖锐。
她蓦然一想,不对!自己的情绪已经失控了,她不喜欢自己在人前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反应的。
她向来压抑着自己的情感,以为自己只要对任何事都没有感觉,只要变得昧木不仁,就能使自己免于一切的伤害。
因为若有了感情,就代表要失去、要受伤、要失望、要难过、要痛苦,她宁可不管不爱不在乎!等到了非失去不可的时候,才不会那样地痛苦难当。
“我离开一下。”韩雪雁旋过身,欲走出季节之歌的活动门。
“等一下,雪,我不说了,你别走!”向若苹赶忙拽住她的衣袖,“你走了我就没有勇气跟他说了,你别走嘛!”
“这是你和他的事,本来就该自己处理。”韩雪雁欲抽回自己的手,怛她却扯得紧紧的。
“你都已经走到这里了,雪,算我求你嘛!”向若苹楚楚可怜地要求着,相信没有多少人能拒绝自己如此娇弱可怜的祈求。
“我不……”韩雪雁还想再拒绝,却听见了头顶传来的广播——
请各位甄试者现在到小型演奏厅,我们准情开始第一阶段的甄选……
“雪!”向若苹着急地看看楼梯口,再看着她。
“我不陪你进去。”韩雪雁甩开她的手,做了最大的让步。
“没关系!只要你在门口等我!”向若苹松了一口气,点头微笑。
韩雪雁别过头去,大步跨入电梯。
她毕竟是学不会完全的无情,有时,她倒宁可自己能全然冷漠无情。
到了八楼后,韩雪雁陪着向若苹等在小型演奏厅的门口。
韩雪雁仍是戴着压低帽檐的鸭舌帽,还有一副遮去大半秀丽容颜的黑框平光眼镜,以及—身黑抹抹的行头,黑长裤黑夹克,一般人是不大可能会注意得到她的。
退在所有的人注目焦点之外,对她而言是安全的,她不喜欢站在人前,成为别人眼光追寻的目标。
甄试的曲子是—首指定曲和一首自选曲,有时他们不会议甄试者全都演奏完毕,只听一、两个小节就说“谢谢、再联络”的也是大有人在。
韩雪雁注意到那千—她在季节之歌外看见的另外两个人也在评审之中,而且,评审席中尚有一个空位。
会是他吗?韩雪雁不由自主地假设着。心脏蓦地狂跳着,她又再一次憎恶自己这样的期待。
这是不该有的!韩雪雁不止一次如此对自己说。
“我去—下洗手间。”这次她学聪明了,不再直截了当地说她要离开。
“你不会乘机溜走吧!”向若苹抓住她的手腕。
“他要走了。”韩雪雁不动声色地提醒。
“啊!”向若苹低呼—声,才要往那个人的方向去,随即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咛,“不准落跑!”
韩雪雁没答应,只目送她走向那个挂着金边细框眼镜,看来斯文,出身良好的男人,俐落地一回身,退出了演奏厅。
她早该先行离开的,不然,那怪异的,想要见到那个人的渴望就会不应该地加深,渐渐占据了她的思绪。
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天,那阵蓝调子的旋律依然盘旋在她的心中,难以抹去。
她时常着着那份玫瑰情吻的乐谱发呆,脑中总是一再浮现那双修长的手,及那个身形昂扬的男人。
下到六楼,走过一间间的钢琴练习室,看到其中—扇门是半掩着的时候,韩雪雁终于忍不住地走了进去。
黑白键整齐地排列着,像是最具诱惑力的邀请,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。
而她也真的做了。
指尖先是试探性地触碰着琴键,随即随意地弹了几个音阶,而后,弹着弹着,居然弹出了玫瑰情吻的旋律!
韩雪雁倏地住了手,恼怒地发现自己被影响得太过彻底而深入。
她右手握拳,用力地敲击了琴键,发出刺耳难听的嗓音。
转过身,她如同逃难似地走向门口时,赫然看见了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形,正以顶天立地之姿斜倚在门边。
韩雪雁猛然抬头,当她似水的黑眸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瞳眸时,就再也难以移开目光了,就连呼吸,也是困难的。
第二章
所有嘈杂的声音在—瞬间全部退去,只剩她犹如装了扩音器似的沉稳心跳,充斥在耳边。
那双东方人少见的琥珀色眸子像磁石一般地紧紧吸引住她的目光,而她只能像是一只被催眠的小动物,动弹不得。
这么近的距离看他,她才发现他好高大,几乎笼罩了她整个世界。
因着太过专注于那双美丽的眼睛,以致讧她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、不明的激烈情绪。
“你在害怕吗?女孩!”
他的嗓音比她想像中的更好听,如同一波一波敲击到岸边的海浪,徐缓沉稳。
他的笑容是如此地和煦温暖,方才乍现的激光仿佛不曾存在过,韩雪雁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看错了。
“对不起。”某种狼狈的情绪忽地浮现,她低下头飞快地说着,就想绕过他离开。
她怎么会如此忘我地盯着一个男人看呢?
从未曾料想过会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再次看见他,—想起他有可能看见她在“破坏公物”,她就恨不得躲进暗无天日的地洞,永不再出来。
“没关系!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情绪反应。”岳烈日耸肩微笑,仍首堵在门口,没有让她离去的打算。
他心中隐约感觉到,若就这样放她走了,此生只怕就再也难以找到她了,而他不愿有这样的结果。
就算是要用尽一切的手段,他都不会轻易地放她离开的,绝不!
不晓得是不是错觉,韩雪雁总觉得她仿佛看见了在岳烈日身后张扬的黑色羽翼,纵使他脸上有着光明天使的微笑。
然而,虽是如此,他的岂语却如同滴在白色绢布上的颜料,一点一滴地在她心底泛开,渗透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她还是只能重复道歉的言语,因着他过度善体人意的态度而自觉羞赧。
这个男人……会是不—样的吗?和其他学音乐的男人比起来?
韩雪雁有些讶异地发现,才短短的两次会面,眼前的这个男人,居然就已经摇撼了她长久以来深根蒂固的偏见。
这是为什么?
她真的不懂!
但面对这样的情况,她只想逃!。
勇敢地抬起心型脸蛋,她直视着岳烈日那对闪着邪魅的琥珀色眼眸,正想开口请他让开给地—条出路时,他出声了。
“你也是来参加甄选的吗?”他不记得有看见她的名字。
那么,就该是陪朋友来的喽!
如果能查出她朋友是谁,或许也可以拿来“利用”。
岳烈日不着痕迹地勾着薄唇笑了。
“不。”韩雪雁的眼神冻结了起来,简单的否认,生怕他会认出她是谁。
没错!她父亲的确是过气了—段时间,但在乐坛若有的七年以上赀历的,要认出她也不是难事。
“喔?我还以为你是名指挥家韩轩的女儿呢!”岳烈日看见她陡然沉了—张俏睑,旋即转了语锋,“看来是我认错了。”她在排斥有人提到她父亲的名字?为什么?
不侍他细想,韩雪雁就压低了帽詹,绷紧声调疽:“对不起!我还有事。”
她很不愿意再有人把她和占典乐界联想在一起,她只想脱离这个圈子,远离所有认识她父亲的人!
“有没有兴趣当我的特别助理?”
他在韩雪雁低着头快速通过他身旁时,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问了。
她的脚步猛然一顿,瞪大了—双深咖啡色的眼,不可思议地别过头坚向岳烈日,与他诡谲邪魅的目光对锁。
“因为我像是某某人的女儿吗?”向来心绪鲜少有波动的韩雪雅有些恼怒地问。
连她自己也很讶异,她居然会因此而生气。
她不该……让任何事来影响她的。
岳烈日勾起了薄唇,对她的怒气一点也不在意,“你认为我会花钱买‘名牌’来跟自己过不去吗?”
韩雪雁狐疑地蹙起子弯弯秀眉,不明白怎么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就如此轻易地说服了她?
“没关系!你不必急着回答我,我可以慢慢等。”岳烈日掏出了一张名片递到她手中。
名片上清楚地印着“风格艺术学院教务长”的头衔。
他看来不会超过三十岁呀!怎么就已经是苹学校的教务长了?
“晔皓!你好好地听我说!”
向若苹的甜嗓插入了韩雪雁的思考之中。
“你在这里大呼小叫,是存心要我难看是不是?”
推高了细金边的眼镜,高晖皓不耐烦地说着,现线正巧扫向韩雪雁的方向,似乎讶异着宿敌的身边伴着女友的好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