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洛可的手不停地在莫莉的身上游走,并在她耳边、胸前不停地低语:“为什么?你被欲望打败了吗?你的坚持呢?你的执着呢?”
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,她几乎要昏厥在他挑动的情欲里,可是她还是极力地让自己清醒,当他抬头看着她的脸时,她才能勉强挤出话来,戴上伪装的面具来面对她人生的第一道转折。
她故作镇定地说:“洛可,不要再问我为什么,你自己说过——及时行乐、及时把握瞬间即逝的爱情,它不过是异性相吸时所产生的化学变化,等到所有的元素全部消失后,就什么都不剩了,而且……恐怕连性都要失去了兴趣——所以,你何不好好地享受一番?这都是你应该得的……”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付出全部,但嘴里说出来的话,却不得不如此的言不及义。
白洛可的动作顿时停止了,他被淹没的理智又悄悄地在欲海里抬头。
莫莉的话好像一颗颗子弹,近距离地打进了他的太阳穴。他不敢相信,她竟然用他说过的话来回击他!而她的行为不过是一种奖赏,她不过在离开之前要来偿还他的酬劳而已……
猝地,他一把推开莫莉,她重心不稳地退了几步,双手掩着赤裸的胸膛,满脸羞红,一脸不解。
“哼!你真的变了,才和凯平一起成了真正的女人,马上就变得和从前的我一样,连我说过的话也一字不漏地学起来了。不过,你知道吗?我们的角色好像对调了。真好笑!不是吗?哈哈哈……”她又一次地刺伤了他,可是她永远也无法体会。
“洛可……”莫莉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又退缩了,她以为这是他想要的,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减少离开他的痛苦,想不到却得了反效果,她不是要来自取其辱的,她不该来的。
白洛可坐在床沿,将头埋在双手里,好像在极力抗拒着莫莉的诱惑、抗拒自己。莫莉看不到他的脸,却听到从他手里传出来的声音。
“那一天,我从纽约回来,我竭尽所能地摆脱了繁忙的事务,甚至放弃几百万的诉讼案件,只为了想要回来看你、想要和你在一起,我的脑袋里全都是你。我相信你是我今生惟一要相守的女人,我相信了你,我相信我自己也可以做到和你一样,对爱情有着憧憬和坚持。但想不到你是这样回报我的,你选择了你前任的男友来打击我,你们还——那一天,你竟然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!现在,你找我上床,到底还有什么意义?是报酬吗?是愧疚吗?是怜悯吗?还是想要做个比较?不必了!不必了!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了!”他抬起头,红着眼,对着莫莉横眉竖眼地大吼大叫,脖子上的青筋像要爆裂开来。
他毕竟还是没有说出来,他在第凡内买了一只钻石戒指,打算向她求婚,这是他仅有的尊严,是他还能够紧守住的底限。
他只能一再重复地说:“你好傻、你好蠢,你真是天下第一蠢的女人……”最后他的声音竟带着哽咽。
莫莉凄然地看着为爱疯狂、痛苦的他,轻轻地说:“我真希望再看到从前的你,那个玩世不恭、那个骄傲自以为是的大男人,他还自订了一套爱情的游戏规则,没有负担、没有痛苦……”
白洛可抬起头来,他的五官完美得像是雕刻家呕心沥血打造的完美塑像,可是他的自信,却慢慢地在莫莉面前一片一片地剥离掉落——“是你让我改变的,难道你还不知道?你已经杀了那个白洛可了!”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莫莉溃堤的热泪不断地流下,她转身慢慢地将衣服一件一件地套上,困难地扣好扣子。
她穿好衣服,在转身面对白洛可以前,先将脸上的泪痕抹掉,表现出一副坚强的模样。
“你走吧!逃开我吧!逃得远远的,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的时候,离我越远越好——”白洛可将头埋在手里,不想看到莫莉的脸。
她没有说再见,她知道已经没有再见的可能了。她离开了他,仿佛她仰赖的空气被抽离了一样,从今以后,她不过是个没有生命的躯壳,一步步地向前挪开着步伐。
他像尊千年不动的石雕,定定地坐在床沿,连移动双脚的力气也没有了,他的灵魂好像飞出了身体,一点都无法替自己做主。
求求你莫莉,不要走!白洛可的心狂喊着。
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求过人,但这一次,他几乎要开口求莫莉留下来,他的心狂喊着她的名字,他的心撞击着他的胸口,他忍着痛楚,骄傲的虫在他的脑里啃蚀,威胁他什么都不要做,否则连他的心也不放过。
当莫莉走出了公寓,大门的声音像是一扇地狱的闸门,“轰”的一响,将他锁在地狱里。
他知道莫莉是真的走出了他的世界,他真的失去她了。
他的掌心在出汗,连眼睛里也出汗,空荡荡的房间里,还流窜着冷飕飕的空气,直渗入骨髓,他却还是止不住眼睛里沁出的汗水——
他的手机响起……
他看也不看地用尽力气把它甩在地上,瞬间,手机四分五裂地散落了一地。
……*◎*……
早上八点,在奥斯汀的机场里,莫莉准时和凯平会合。
凯平看到莫莉红肿的双眼,什么话都投有说,只是不断地回望机场的入口。
他昨夜在饭店里用电脑发出了一通e-mail,可是看情形,收件人并没有做任何动作。凯平心里无法理解,还是又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的入口处。
“凯平,走吧!你在等什么人吗?”莫莉疑心地看着凯平的举动。
“哦!没有,我以为我看到熟人了。”
“你在奥斯汀哪里有熟人?我们很快就回到纽约了,虽然我很喜欢奥斯汀这个城市,充满年轻的朝气、悠闲的空气,还有好多地方我都还没有看透呢!可是——我就要离开了……”莫莉也转身做最后留恋的回盼。
“那你应该留下的!”凯平固执地说。
“你在说什么啊?”
“莫——莉——”凯平将她的名字叫得又重又响又长。
“凯平!”
“莫莉——”
“凯平。”
在人群来来往往的机场里,他们停在走道上凝视着对方,互喊对方的名字,谁都知道对方的心意,只是都不愿说出口。
莫莉看到了凯平眼底的怜惜和心疼,故意打起精神大声地对他说:“好了!你放心,我会好好的,不过是失恋而已嘛!你看着吧!不管到哪里,我都会活得很好的——我保证!”
“天知道!”凯平斜睨了莫莉一眼,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。
“嘿!你是在咒我吗?看我不打你个脑袋开花——”莫莉作势要扑上前打凯平的头,凯平急忙闪身逃开。
莫莉看着他逃开的背影,颓丧地叹了一口长气。
她想,至少回到纽约她不会是寂寞一个人,朋友不就是替她疗伤的最好灵药?至少——有人说过,友情能使喜悦加倍,能使悲伤减半。
但愿这些话都是真的!她暗暗地祈祷着。
第十章
莫莉在纽约度过了寒冬,又度过了一季的暖春,九月袭人的热浪开始延续着。她期待尽快度过高温的季节,接下来就是在纽约的电台时常被点唱的《纽约的秋季》,来揭开寒冷的序幕。
纽约客,这些既可爱又可恨的人们,莫莉虽然不再觉得纽约是个冷血的城市,可是她却渐渐染上了冷漠,时常独来独往地离群索居。
莫莉和凯平又回到了从前一起工作的日子,不同的是,凯平身边另外有了一个固定的女伴,就是曾经和他发生关系的女同事安妮。
莫莉听说他们的感情渐趋稳定,还想找间房子一起同居。她为了避嫌,也为了逃避安妮的敌意,渐渐地和凯平疏远。虽然凯平很不满莫莉疏远的态度,但是女人的心胸是狭窄了点,面对安妮的抗议,他还是得放弃和莫莉相处的机会。
一个周末的午后,莫莉一个人走在第五大道上,她在商店街上和行人擦肩而过,走到了一家昂贵的鞋店门口,她看着玻璃窗内展示的女鞋,却找不到那一双已被白洛可丢弃的粉红色凉鞋。季节变换了、人事也变了,展示柜上摆的是最新流行的各式马靴,再也不是粉色系的鞋类。
莫莉不愿自己又陷入思念的漩涡里,走过了洛克斐勒中心,走过林肯中心,不知又过了多久,猛回头,又看到史都本玻璃大楼前的一座喷泉,许多观光客,甚至于流浪汉都围坐在旁。她心惊地加快脚步想要离开。
自从她回到纽约后,就再也不愿走近任何一座水池。美国人是个爱许愿的民族,只要是有水池的地方,总免不了会看到一堆铜板在水里闪着粼粼的波光。
她戒了!莫莉戒掉了这个爱许愿的习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