柏乐怡坐到院门前的台阶上,微微地笑。一条绿藤爬过了铁栏,像是要偷偷攀到她的肩上、这株植物还是她主张种的呢,没想到这么快就吐出新枝,招蜂引蝶了。
她正想伸手把藤蔓缠好,忽然听到一阵汽车的呜叫声。
“喂,小姐,不要坐在那儿挡路!”是一部小货车,司机正对她挥手。
车上写着:捷运搬家公司。
搬家?难道阿凯要从这里搬走?
“小姐,你是不是不舒服?要不要进屋里喝杯热茶?”小货车后面是一部敞篷跑车,跳下一对年轻男女,是那女孩子发出关切的话语。
“进屋?这是你们的房子?”柏乐怡愕然。
“对呀,我们今天才搬来,刚买的房子,很漂亮对不刘?”女孩子甜甜地笑。
“可是……这一家,是姓……”该死,她居然达阿凯姓什么都不知道。
“你是说从前住在这里的那个大哥哥?他都搬走好多天了,留了一屋子家具,说是送给我们了,真大方。”
他,搬了?他就这样一声不响地搬了?她连他的姓都不知道,从今以后,叫她到哪里去找他?
柏乐怡顿时觉得有个巨大的重锤击在她脑子上,耳边响起嗡呜声。
她踉跄地避到一旁,看来人进进出出把屋子弄得面目全非。她还听到那个女孩子说:“这窗帘的颜色我不喜欢,我们换一块吧。”
那窗帘是她替阿凯挑的呵,是她亲自装上的环,挂到绿荫映耀的窗子边。如今,就要被人拆掉了,她和阿凯在这里所有的回忆,都要被清除了……
春日的山道并不冷,她却感到了寒凉森森。
——***——
“茵茵——”
江芷茵推开门,看到眼前的人简直有点难以置信的感觉。
“乐乐你怎么了?”她吃惊地开口,“快、快进来。”
“茵茵你知道阿凯他搬到哪里去了吗?我……我要把这些钱还他!”柏乐怡摊开手,那里有一本皱皱的存褶。她的手在颤抖,身体也在颤抖。
“什么钱?你先坐下再说。”江芷茵一边招呼,一边从浴室中取出一条温暖的湿毛巾。
“是我欠他的钱……他帮我买链子的钱。还有,这两百万,茵茵,这些钱我不该要的,还你。我真的真的不是为了这些钱才跟他在一起的,当时那样说,只是……总之,我一定要找到他,告诉他,可是……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……我想问李蝶心,可是又不敢问……阿凯不见了,他再也不愿见我了……”她的声音由于抽泣,同样颤抖得厉害。
“乐乐,你先把眼泪擦一擦,喝点茶慢慢说。”她劝慰。
“眼泪?”柏乐怡望着递到自己手中的毛巾发愣,“什么眼泪?”
“你都哭成这样了……”
“哭?”她拂了拂自己的面。呵,是呵,她在哭,从山上下来,就一直在哭。原以为是下小雨了,脸上湿湿的,原来是她的眼泪呵。怪不得满街的人都没有撑伞,怪不得满街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打量她。
她,是哭着走到茵茵家的吗?
“茵茵,你要帮我……”第一次,她用祈求的语气对别人说话。
“可是,我也不知道阿凯他在哪里呀。”江芷茵沏来一杯热茶。
“你不知道?你不是天天跟他在一起吗?你们……不是还有另外签‘合约’的吗?”
“上次在酒店被阿骏逮到后,我就不敢了。反正我的目的也多多少少达到了,跟阿骏的事,想一想,也不是外人能帮得了的,剩下的心结,只有靠我俩自己慢慢去解。所以,我跟凯森也是两个多月没见了。”
她霎时僵了,泪水,又流了出来。
“乐乐,不要这样,”江芷茵马上抚着她的背,“还可以去阿波罗呀,凯森一定在那儿。”
阿波罗,她跟凯森初次邂逅的地方。她真是昏了头了,怎么没有想到?
但,这量后一线希望,也在不久之后破灭——
“阿凯退股了,”吕玲玲亲自出来见她,神情冷漠地回答,“回家帮他老头子打理生意去了,以后不会再回来。”
他就这样,从她生命中消失了?在她……后悔的时候。
据说人一定得珍惜生命旅途中获得的第一颗钻石,否则,永远找不回。
她的任性把他弄丢了,这辈子再也找不回了吗?
然而——
正当柏乐怡失魂落魄的时候,林氏大厦里,坐着一位人人叹服的总经理。
这位姓林的男子,刚进公司不久却一连促成了几桩大买卖,肃清了公司内部混乱的财务状况,挽救了几次股市的危机。短短两个月,他从部门经理到副总经理,最后,由董事会特批,登上总经理的宝座。
没有人敢说半句闲话,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董事长的儿子,也没人敢在背后议论他的平步青云是因为占了老子的光,就连几个挑剔的公司元老都很沉默。因为,他的能力有目共睹,聪明的员工是懂得欢迎得力的上司的。
何况,这位总经理有一副连男子看了都会发呆的面孔。只要他绽唇一笑,公司上下,从小妹妹到老阿姨,无不两腿发软,心中进出激烈的火花。爱情,这个人们早已不再相信的词语,再一次起死回生、出现在女孩们的眼前。
不过,看来这位林总早有一个秘密情人。因为每个周五,都会有一位气质高雅的白衣女子,不用敲门就能进入他的办公室。他们在里面,一待就是半个小时以上,门窗紧闭。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,秘书亦在端进两杯咖啡后,就被打发。
而且据细心人士观察,到了开例会的无聊时段,林总会一边听着报告,一边偷偷拉开他的抽屉,似乎住里面瞧着什么,并且偷偷地笑,眼睛里满是甜蜜。那里面,说不定就放着他心爱女人的照片。
今天又是周五,当然,那位神秘女子又出现了。
秘书贴着墙听了一会儿,但什么也听不到。不过她可以肯定,林总一定非常迫切地要见这位女士。因为平索气定神闲的他每回一到周五,就显得有些急躁。
“她怎么样了?”总经理办公室内,林总经理,也就是从前的凯森,迫不及待地开口。
“已经平静多了,”穿着白衫的江芷茵盈盈笑道,“又开始跑她的假珠宝生意了,不过……虽然她嘴里不说,但我知道她心里肯定还对你念念不忘。”
嘴角一场,他涩涩一笑。
“阿凯,你为什么不愿去见她?”江芷茵实在搞不懂这个男人要玩什么鬼把戏,明明想乐乐想得要死,命她每周必须到这里报告他心上人的一举一动,哪怕对方掉一根头发也要打听得清清楚楚,却为何也不肯去见人家一面?
“现在还不能。”他答。
现在,是他接管公司的关键时刻,要持一切稳定了,才能奢望别的东西。听说男人有了正当的事业,他的女人才会有安全感。况且,他还要乐乐心甘情愿开口说爱他。
“这些日子乐乐也被我们折磨得够惨的,”江芷茵想到近来发生的趣事,忍俊不住,“一想起上次在酒店……我就想笑,不仅哄了乐乐,还整治了我家那个不开窍的。我和楚楚之前可是演了一出精彩的好戏喔,你是没看见乐怡为了那只龙猫差点跟楚楚翻脸的情景,否则你一定笑死!
“乐乐呢……是有点自闭,特别在爱情上,要她开口说爱谁实在太难了。你也知道她从前的事……那次她受的伤害太深,虽然过了这么多年,但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,否则她早交个男朋友嫁掉了,也等不到跟你相遇,对不对?总之,阿凯你要拿点耐心出来,给她一点时间必要的时候用点手段,我敢预言,乐乐迟早是你的!”
这还用她提醒吗?他似乎都把一辈子的耐心全拿出来了,手段也使了,不过还有更精彩的留在后面,至于时间,他可以给一点但也不能给得太多,否则他会被相思折磨得疯掉。
“乐乐嘴里说爱钱,其实并不是一个贫心的人,”江芷茵继续分析,“她从小家境不好,凡事得靠自己打拼,而且那次失恋,多多少少跟钱有点关系。所以,她总是在人前表现出一副守财奴的面孔,还总是嘴硬,说什么‘我不爱人,我只爱钱。’我们旁观者只觉得好笑。像那天,她知道项链的事以后,马上拿了存款簿到处找你,还想把那两百万‘服务费’还给我。你应该知道,她跟你在一起并不是为了那些钱。”
他当然知道,而且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她对自己的感情。虽然她一直嘴硬,但无论用什么方法,他都要她承认自己是她的至爱,让她想要赖也要不成。
“阿凯,你还是早早行动吧,我听乐源说,乐怡要跟别人相亲了……”
什么?!
镇定的表情霎时荡然无存,凯森从椅背上迅速立直身子。
捣蛋的乐乐,居然要背着他跟别的家伙相亲?如果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他的话,那她就太幼稚了!以他的脾气,难道会放任不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