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蝶心?”一旁的凯森试探道。
“唔。”她愁眉一锁,心不在焉地回应。
“是关于那条链子的事?”他替她将而包涂上果酱,放于盘中。
“你知道?”她惊愕地抬起眸。
“你做这行这么有名,我怎么会不知道?”他俊朗一笑, “我们那里几个兄弟还想找你仿制几款钻石表呢。你也会遇到麻烦吗?听说上次有套翡翠首饰,你连最有名的珠宝鉴定家都骗过去了。”
“那是因为翡翠比较容易造假,找块普通玉,把绿色特殊颜料充进去,一般不用专用仪器看不出来。”柏乐怡涩笑,“可是这次是古董蓝钻耶!现在的人造宝石可做不出那种光泽度,用水晶代替更不行,乔家又是内行……这次我会死得很难看。”
“放心,总有办法。”
“什么办法?办法就是现在我趁早收拾行李到国外避难!”她把盘子一推,嘟起嘴, “我不吃了,吃不下去!你自产自销吧!”顾不得脚上的伤痛,她踏着沉重的步子奔回房间,倒在床上拉过一颗枕头捂住自己的脑袋。
“逃避现实的小家伙!”凯森笑道。之后,他略一思考,拨了通电话。
——***——
“你确定不会有问题吗?”柏乐怡十分不放心地问。
“呀,汤豆腐上来了!春寒料峭的时候吃汤豆腐,最爽了!”凯森似没有发现她的担忧,一个劲扒着火锅,介绍各类京都美食, “乐乐你要沾哪种酱?田乐酱、嫩叶酱还是柚子酱?三种都不错喔!听说女孩子吃汤豆腐的最高境界就是吃完之后口红不掉半点颜色,日本古代的艺妓就经常用这种圆圆多汁的东西来做练习哩!你应该试试!”
柏乐怡瞪了他一眼,无奈地动了筷子。
转眼已经到了李蝶心相亲的大限之期,心慌的柏乐怡正收拾行李打算逃亡,不料被凯森一把抓住,说是阿波罗夜总会全体员工春游,打算到日本京都赏樱,旅行团正好还缺一个名额,便把她抓上飞机。
春天的京都很热闹,大家都是冲着樱花来的。几天下来,南掸寺、银阁寺、清水寺逛了遍,音羽山、清水山、北花山走得人脚发酸,还有祗园附近忽生几簇新绿的狭窄街道,让柏乐怡享受了京都宁静美丽的风光。
此刻,凯森正把她拉进一间据说名气很大的料理店,像是要把全京都的吃食都寨进她胃里。偏偏她无心品尝,因为今天是十五号,仿冒首饰曝光的日子。
“不爱吃豆腐就尝尝这个,鸡汤炖菜。”凯森继续炫耀他的博学多闻,仿佛他曾在京都居住多年,但柏乐怡怀疑他只是背熟了几本旅游指南,“这家的鸡汤很棒,听说是用鸡骨架熬了三天才端上桌的。来来来,我们往浓汤里放一个鹌鹑蛋,再加上辣椒和盐……哇,帅呆了!”
“喂,你确定那条链子看不出来是假的?”她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废话,
“放心好了,那个老工匠是我托朋友好不容易才找到的,据说很多年不曾帮人做了。要不是我朋友的姐夫的爷爷跟他是八拜之交,他才不会出手相助哩!他那个手艺不鸣则已,一鸣惊人……呀,甲鱼上来了!”
虽然听了这样的保证,但柏乐怡仍然一口气郁结于心,透不出来。一个星期前,当她拿到欧洲寄来的膺品送到李蝶心面前时,那个挑剔的大小姐直说不像,又是颜色不纯,又是光泽度不像,把她找人精心雕琢的古董蓝钻批评得一无是处。
然而在她万念俱灰,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退休时,凯森却主动跳了出来,说他有个朋友能找到手艺卓越的工匠,说不定能帮上忙。
她自然是半信半疑,但如今已走投无路,只得让他试试。没过两天,成品出来了,一看,果然不错,至少跟图片上拍摄的差不了多少。李蝶心也没有再挑剔,只说如果过关,会给柏乐怕打通电话报平安,如果被人识破,哼哼……下面的话她不说,柏乐怡也能猜到。
紧紧握着手机。柏乐怡觉得如果再多折腾—次,她会患上手机恐惧症。
“好家伙!”凯森指着底部烧得红通通的陶质汤锅,“这甲鱼真没话说!乐乐你看过日本古装连续剧吗?里面的武士拿着长矛长枪,一冲进某家店就大喊: ‘快上炖甲鱼!’我以前心想他们怎么这么饿?现在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。难怪连川端康成都喜欢这东西,听说巴黎‘马克沁’餐厅的总经理对它也是赞不绝口喔!你真的不想吃?”
“阿肯他们在隔壁吗?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?”柏乐怡浅尝—小口,还是没有挑起食欲,于是顾左古而言他。
“这是京都的饮食习俗啦——客人之间互不碰面。乐乐,你找阿肯干什么?不怕本帅哥吃醋?多看看甲鱼和鸡汤吧,那群公牛有什么好看的?”凯森坐过去,将不安分的人圈在怀里, “老老实实给我喝了这碗汤,要不然等下子饿过头又要胃痛了,知不知道,嗯?”
“可是人家就是吃不下嘛。”她还来不及胃痛,就已经觉得心痛了——点了这么多菜,花了这么多钱,却—口也吃不下。
“是不是不合口味?我们再点些别的,总有一样能让你吃下去吧?我来瞧噍……炒鲸皮、蒜蓉饭、云丹鱼排还是松叶蟹肉?呀!这个你一定喜欢,竹烧菜!劈开的青竹里烧着虾仁、贝肉、烤栗子和青椒,香喷喷的,你们女孩子最爱吃了,嗯……再加个柚皮果子盅调味,这样你还没食欲的话我叫真不信了!”
“不要浪费钱了,我没胃口。”挣脱他的怀抱,她起身推开纸门,走到黄昏的庭院里。四周绿荫森森,笼罩着存大的寒凉,还有京都特有的宁静。灯已经点上了,缀在木楼的走廊上,明黄的色泽配着木质的昏暗,身着和服的日本女子无声地穿行,挽着的发髻上插着一只花簪,时光仿佛回到了昭和初年。
柏乐怡就坐在一阶低矮的木头楼梯上,愣愣抬头望问院中的一株大树。
“你爱不爱看日本舞?就是又唱又跳很好笑的那种。”一件风衣被在柏乐怡身上,嬉笑的声音又从耳后传来。
“你想带我去看?”拉紧风衣,温暖顿时抵住寒意——这件衣服是到日本后凯森拉着她上服饰店“顺便”买的,枫叶红的颜色,羊毛的质料,长至脚踝,能裹住整个身子。
“不,为了节省钱财,我决定自己跳给你看!”他俊颜飞扬。
“你?”她不由莞尔。
这个穿着简便和服的男子,本该气定神闲,一派优雅,此时却说要跳那种滑稽的舞蹈,只为了……给她看。
“虽然本人唱歌有点走调,舞姿可能也会稍稍笨拙,不过在柏大美人面前自当鞠躬尽瘁、死而后已。怎么样,看不看?作为交换,看了以后可要吃饭喔!”凯森蹲下身子,搂住闷闷不乐的人的肩,不断诱哄。
“不看!”柏乐怡感到心中有一丝不忍,为了他这副百般讨好的模样。“我怕还没饿死就先笑死了。”
“这样呀,”他露出失望的表情,“还以为终于等到机会展现本人的才华了,可惜,可惜……”
话音刚落,尖锐的手机铃声猛然响起。
“电话……”柏乐怡并不接听,只忐忑地瞪着他,“大概是李蝶心打来的……”
终于等来了音讯,她却没有勇气面对。
“那个八婆真不知趣,打扰本帅哥准备翩翩起舞的兴致!”凯森果断地抓过手机,安慰地一笑, “放心,让我来打发她!很快!”
她无力地松了手,看他的食指按下接听键——
“喂,蝶心,是我……我怎么在这儿?我正陪乐怡逛京都赏樱花哩。今年的樱花开得不够好,但这里的东西倒是蛮好吃的……有什么事跟我说吧,她正在洗澡……嘿嘿,知道你不信,其实是她不敢听,怕接到坏消息……
“蝶心你快说重点吧,啰啰嗦嗦说一大堆废话做什么?乔公子帅不帅我们才懒得理哩,他是你未来老公,你自己一个人开心不就得了!乐怡正瞪着我,还抓着我,我的手都要给她抓痛了,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?唔……你要亲自眼她说?好!”
他把话筒对向那个连连后退的人, “乐乐,别怕,肯定是好消息!来,勇敢一点!”
柏乐怡犹豫一会,最终还是战战兢兢地接了手机。
一个快乐的声音从另一端传过来
“乐怡吗?我足蝶心, 一切OK了!他们都说这条链子顶级棒,从头夸到尾!等你玩回来我再送支票过去,好好在日本享受喔,凯森的服务费也算在我账上,记得吗,我们说好的。就这样了,拜——”
电话挂断,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柏乐怡仍未回神。好半天,在凯森的呼唤下才大叫一声,跳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