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就说,自己没有这么好运,无缘无故地得到这么好的女孩,原来上天并不打算给他一辈子的幸福,只是让他门俩“玩玩”。
很好呀……他这样无用的人,本该就是如此的下场。
默默的身影没有惊动众人,悄悄掩们离去。
“可晴——”无意中瞥了一眼窗外的曲冰冰忽然出声,“那个人,是齐亚吗?”
“谁?”夏可晴一惊,湿漉的眸子抬起,“在哪儿?”
“往那个方向走了,”曲冰冰指引她的视线,“呃……也许是我眼花,刚刚他好像是从我们这儿出去的……”
8 8 8
他一定是听见了。事后她偷偷的打了个电话,从秘书那里,得知他去了香港,归期不定,名义上是为了工作,实际呢?
答案不言而喻。
香港并非遥远的地方,她却没有理由去找他,每天看日出日落,晨曦洒在半边枕头上,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。
她这才明白,只要他留在她身边,即使心不在焉,也比她独自终老的好。
她好后悔……这一切,不是她能预见的,但她更没料到,后海中灾难来了——
这一年春天,一场瘟疫在全球蔓延,而世界的另一端,战火纷飞。
仿佛地球的末日,不幸同时到达,惹得四处人心惶惶。
她从电视上得知,香港被列为严重疫区。新闻主播刚报道完这则消息,她就冲到电话旁,拨通所有可能找得到他的号码。
但他好像真的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似的,香港那边的办事处无人接听,据说为了防治瘟疫,员工全体放假,而他的住所,连他的母亲都只知道地址,不知道电话号码。
有点焦急,又有点庆幸。
焦急自然是因为担心他的健康,而庆幸……呵,她竟窃喜这场瘟疫来得及时,终于有借口去找他了。
“你疯了!”夏世勋坚决阻止,“你知不知道这种病毒是在空气中传播的,距离患者两公尺之内,就有可能感染,你还要跑到疫区去找死?!”
“我只知道等在这里,比死还难受!”她一把推开挡在衣柜前的庞大身躯,胡乱扯了些衣物,扔进行李箱。
“那你就不要回来了!你要是回来,我就报告政府,将你带去隔离!”夏世勋气得浑身发抖。
她白了这个语无伦次的哥哥一眼,衣箱一关,人就要往门外去。
“站住!”夏世勋举起右手,“机票在我这里,你哪里也去不了!”
“你……”他什么时候偷了她的机票?他们兄妹都只懂得用“偷窃”解决问题吗?
“大哥,不要再闹了,”夏可晴叹了一口气,“你偷了我一张机票,我可以再买十张,从小到大,我下了决心要做的事,没人能阻止,这点你应该很清楚。”
“你这个傻瓜……”素来凶神恶煞的夏世勋眼睛竟不由得微微湿了,“别人的妹妹都乖乖的,为什么我的妹妹这样淘气,尽干些疯狂的举动呢?”
“如果你们不这么宠我,不让我这么无法无天,我可能会乖一点……”夏可晴莞尔,搂住这个气得几乎头顶冒烟的男人,习惯地撒娇,“哥哥,让我去吧,又不是每个人都会染病的,就算染了病也有康复的机会呀!再说人要是倒霉起来,就算没遇到瘟疫,也有可能发生意外,到了香港,我会小心保护自己的,放我走吧。”
“家门不幸、家门不幸,”夏世勋像老头子般唠叨,“简直是悲剧!”
“有悲剧看,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。”她笑,“而我现在……就是什么都没有。”
她的话,似乎让夏世勋感到极其无奈,于是深深叹息,仿佛老了几十岁,挥挥手,“去吧,去吧,真是女大不中留。”
等到夏可晴迈下楼梯,他忽然又大喝一声,“等一下!”
“又怎么了?”该不会是反悔了吧?
只见他从房里拿出一只大袋子,往她面前一扔,“把这些带上!”
“什么东西呀?”她好奇地打开,只见口罩、手套、鞋套、没什么用但不得不备的预防用品……足够十个人用。
“哥……”夏可晴感到喉中有些哽咽。
原来,他早就知道她这个任性的妹妹如同野马般难以束缚,所以也早早做好了准备,万不得已的时候由着她,虽然之前要假装强烈抗议。
“谢谢哥哥。”她扑上前,一如既往受了恩惠时,对准俊脸啵啵啵奉送无数香吻,“现在好好亲你一下,等到我从香港回来,就不能这样了。”
“哼!”丢下气呼呼的声音,夏世勋一扭头,砰然关上房门,故作凶恶的模样引得夏可晴恢复笑意。
就这样,她来到了香港。
飞机上,几乎没什么乘客,空中小姐们像是在为她一个人服务,难得的超级享受。
而整个香港,前所未有的空旷,人们都待在家里避难,偶尔会听见救护车的声音滑过长街。
她仿佛来到了一座空城,不知怎么的,她想起了火星,听说那儿也有无数的空城,埋在沙子里。而戴着防护口罩的寥寥行人也很像科学怪人,给她一种虚幻的感觉。
这就是疫区吗?
这么说,她已经跟病毒为伍了!死神随时可能跟她擦肩而过。
她就在这无数可疑的空气中穿行,心里却并不似想象中的那样害怕。
路不熟,林立的公寓让她的眼睛发花,看着手里的地址,她逐一寻找,终于她看见了。应该就是这儿,地址跟纸条上写的一字不差。
可是,刚刚激起的喜悦之情,立即被眼前的景象冰冻。
一辆救护车停在楼前,尖叫的警鸣和雪白的颜色使她的视觉中一片狰狞。
难道……是齐亚出事了?虽不愿往最坏处想,但不安已经窜起,止不住。
她不懂粤语,周围的人又由于太忙没空搭理她,或者,故意不理——谁都知道,这个时候,人跟人少接触为妙。
天呵,谁来告诉她,那刚刚被抬上救护车的男子,是谁?
“亚……”她喃喃地低吟,眼睁睁的看救护车从她面前疾驰而去,却连问也没有机会问一句。
追了两步,尖细的高跟鞋却追不上,口罩却不争气的斜落下来。
泪水,也跟着掉下来了。这段时间,她总这样软弱无力,说哭就哭,眼泪变得廉价。
“小姐,请戴上口罩——”终于,有人跟她说话了。半粤语半国语的腔调,勉强能听懂。
是大楼里一位好心的住户,还是好心的过路人?
“请问……刚刚被送走的是什么人?”她马上抬起头,抓住时机问。
“不知道,反正是讲普通话的。”那人回答,拾起她跌落的口罩,“小姐也是从外地来的吧?要小心哦。”
讲普通话的……这么说,极有可能是亚亚哥。
夏可晴望着那辆已经转过街角的救护车,情绪再也压抑不住,放声大哭起来。
“呜……呜……亚亚哥……”
她抱着膝盖抽泣,这时,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。
“对不起,我马上戴好口罩。”她以为又是刚才那位好心人。
但,这一回,却听了截然不同的声音。
“可晴?”对方的声音有些犹豫,似不敢确实她的名字。
她一愣,反不敢抬起头了——这声音,如此熟悉,最近只能在梦里听见的迷人嗓音。
“亚亚哥?”她是先看见一个遮着半张脸的口罩,才看见他的眼睛。
眼里有深邃的神色,是他看她时特有的神色。
“亚亚哥!”她一跃而起,攀上他的脖子,顾不得在街上,紧紧地抱他,“呜……亚亚哥,你这个坏蛋,为什么不给人家打电话报平安……人家好担心,以为刚刚那个人是你……”
“傻瓜!”齐亚胸膛起伏,似乎跟她同样激动。
曾经的心结与误会,在一刻,都变得微不足道了。有什么比得过死亡呢?她迎着死亡来找他,这份执着,任何人都抗拒不了。
他觉得自己不该再生气了,刚刚从窗户看到拖着大箱子逐一对照门牌号码的她,看见追着救护车差点追掉鞋子的她,还有抱着膝盖在斜阳晚照的街头哭泣的她,什么气都消了。呵,这段时间,一个人待在香港,饱受相思的折磨,也把怨气磨尽了吧?
就算她只把他当玩具,他也甘愿了。何况,没有人会为了一个玩具倾其所有,这一点,他早已想明白。
“亚亚哥,你还怪我吗?”她见他愣愣的,焦急解释。
“当然了。”他逗她。
“我……人家那天不是故意乱说话的,谁叫你要跟人家怄气呢?哼,我不管,反正人家都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了,你就算不高兴看到我,也要装做原谅我的样子!懂不懂?”
“嘿——”齐亚失笑,将她一抱而起,“傻瓜,我是怪你不爱惜自己,居然跑来疫区找我!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回家?”据她所知,病毒一被发现,所有的人能逃就逃,哪像这个笨蛋主动留在疫区这么久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