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天被她逗得笑了,果然跟着说了一遍。
温柔柔叹了口气。“云姐姐,你脾气真好,小天这样整你,你都不生气。”
“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?”云悠悠笑嘻嘻地说。“我小时候比这小鬼更皮,害我老妈常常得带着我四处跟邻居道歉,她那时候也没怎么生气啊!顶多敲敲我脑袋而已。”
温柔柔也笑了起来。“姐姐既然早就醒过来了,怎么还装昏?害师父急得直掉眼泪。”
云悠悠脸一红,结结巴巴地说:“他、他站在这里,我、我怎么好意思醒过来?”
“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?”小天这可不懂了。
“笨蛋!亏你还是个鬼灵精。”温柔柔扁了扁嘴,不屑地说。“人家云姐姐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,被你害得和师父袒裎相对,怎么还好意思见到师父?”
云悠悠脸红得更厉害了。
“云、云姐姐,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?”小天忽然开口。
“云姐姐真聪明,我还没说,你就知道了。”小天大拍马屁,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说。“师父喜欢你,他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我搞的鬼,非把我打个半死不可!”
云悠悠脸一红,白了他一眼。“胡说八道什么!我和馆主认识还没几天,他、他怎么会喜欢我?”
“一见钟情啊!我也不知道师父怎么会喜欢你这呆子。”小天搔了搔头,一副大惑不解的表情。
“是啊!刚才师父见你一直没醒,那副着急惶恐的模样,我从来都没见过呢!”温柔柔点了点头,附和小天的说法。
云悠悠愣住了,心中甜甜涩涩的,也不知是什么滋味。
“喂!你究竟答不答应啦?”小天急了,小天使又变成小鬼头。
云悠悠一反常态,幽幽地叹了口气,淡淡地说:“我不说,你以为他就不知道吗?”
“难、难不成师父已经知道了?”小天吓得脸色发青。
“他要是不知道,刚才离开时,又怎么会看了你一眼。”
小天说不出话来,浑身吓得“皮皮抖”。
“其实馆主人很好啊!我看都是你们欺负他,他可从来没骂过你们。”云悠悠摸了摸他的头,若有所思,缓缓地说。“我想他刚才已经知道我醒了,怕我知道都是你搞的鬼,会骂你,才一言不发地走开。他这么疼你,你还怕什么?”
小天默然,良久,才突然开口。“你没见过师父生气,才会这么说。”
“喔?”
“我、我也只看过一次,只有一次,我就一辈子都忘不了。”小天眼中忽然露出恐惧之色,喃喃地说:“那种神情,仿佛要杀了这世上所有的人,那种手段、那种手段……”
令令令
明月当空,云悠悠看着天上月亮,忽然叹了口气。
墙角树后,此应彼和,也传来一阵叹息声。
云悠悠吓了一跳,回头一瞧,只见向四方别过头,慌慌张张就要转身离去。
“馆主!”云悠悠叫住了他。
向四方身子一僵,勉强转过头,强笑道:“你、你在啊!”
云悠悠和他正面相对,不知怎地,脸也红了起来。
相对无语,两人皆觉尴尬,最后还是向四方僵笑着打破沉默。“今天月亮真圆……”
“今天是十五,月亮当然圆喽!”云悠悠忍不住插嘴。
“赏、赏月啊?”向四方没话找活。
“不是,在发呆。”云悠悠见他这么紧张,不禁笑了起来。
“发呆?”向四方见她笑了,心魂一定,也轻松起来。
“因为我想不明白一件事。”云悠悠看着他,忽然收起笑容,板着脸说。“你块头这么大,看起来也不笨,怎么会被小鬼头给耍得团团转?”
“你知道了?”向四方松了口气。
“你真以为我是呆子?”云悠悠瞪了他一眼,又作了个鬼脸。
向四方一愣,两人相视大笑。
“他们看起来,真不像一对恋人。”小天躲在墙角,露出半颗头,自言自语。
“他们是恋人吗?”温柔柔所问,也跟着露出半个头。
“依你说,怎样才算恋人?”杜学勋也插上一脚,探头探脑。
温柔柔回答不出,良久,才红着脸,嗫嚅道:“起码要牵牵小手、亲亲小嘴,说上一句:‘你是我的唯一……’”
“呆子!”小天扁了扁嘴,不屑地说。“我看你一定是文艺小说看太多了,满脑子不切实际……”
“死小天!你怎么知道我有文艺小说?”温柔柔瞪大了眼睛,气急败坏地说。“你是不是偷翻我的东西?”
“我、我翻你的东西做什么?”小天发现说溜了嘴,脚步一轻,就想开溜。
”唉哟!哪一个浑球捉我?”小天身子还没动,人已经被提起来了。
“小鬼!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做什么?”向四方捉着他的衣领,板起脸来。
小天闻言抬头,发现是师父,表情登时垮了下来。
云悠悠蹲下身子,从下往上看,盯着小天的脸,笑嘻嘻地说:“大师兄,你怎么突然长高了?”
小天瞪了她一眼,没好气地说:“你们‘赏月’赏完了?”
“小鬼,愈来愈没大没小了!”向四方见云悠悠被羞得满脸通红,心中一急,教训起这个“劣徒”来。
“她也叫我大师兄,徒弟可没有没大没小。”小天毕恭毕敬的回答,脑中忽然转了个念头,强忍住笑,一本正经地说:“除非她不是我师妹而是我师娘,那就另当别论了。”
“下午的事还没跟你算帐,还敢胡说八道?”这下不只云悠悠脸红,连向四方也是满脸尴尬。“不教训教训你,‘师道’可真要荡然无存了……”
“你们师徒俩躲起来说悄悄话,才不像话呢!”温柔柔冷冰冰地开口。
“我、我们哪有躲起来……”
“云姐姐当然没有。可是你刚才干嘛躲在树后头,偷看云姐姐?”
向四方大窘,哑口无言,偷眼向云悠悠看去;刚巧云悠悠也向他看来,目光一交,两人都羞红了脸,低下头去。
“你们慢慢‘大眼瞪小眼’吧!”温柔柔脸上似笑非笑,悠悠地说。“杜爷爷,小天,咱们到院子里赏月去。”
“是啊!良辰美景、你依我依,咱们坏人好事,可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。”杜学勋哈哈大笑,跟着温柔柔往院子走去。
“师父,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?”小天眨着大眼睛,毕恭毕敬地说。
“滚吧,你!”向四方气得说不出话来,长臂一振,小天已轻飘飘地落在三丈外。
“师父,你别发火。你和云姐姐慢慢谈情说爱,我保证不会再偷看了。”小天得意洋洋地大叫,见师父变了脸色,忙一溜烟跑得老远。
“我……”两人同时开口。
“你先说吧!”云悠悠勉强一笑。
向四方抓了抓头,神色尴尬地说:“教不严,师之惰。那两个小鬼无法无天、信口开河,你、你不要介意。”
云悠悠看着他,良久,才低声说:“小孩子说的,通常都是老实话,倒是大人,反而不那么诚实了。”
“我、我……”
“奇怪!我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?”云悠悠摇了摇头,做了鬼脸,笑嘻嘻地说:“对了,馆主什么时候收我做徒弟啊?”
“收、收徒?”向四方愣了一会儿,终于回过神来。“我、我收徒弟,向来没什么顾忌避讳;你要是不嫌赶,就明天吧!”
“好啊!”云悠悠点了点头,忽然冒出一句。“看来我还是比较适合做小天的小师妹吧!”
向四方一愣,刚要说话,云悠悠已经去得远了。
风立中宵,斯人憔悴,向四方看着云悠悠消失处,竟像是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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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尊武馆的道场上,云悠悠、小天、温柔柔跪在下首,向四方坐在主位,神情严肃,朗声道:“本门武艺,融和各门各派之长,别出机杼,自成一家;第一代馆主楚行空为河南嵩山人士……”
“就是我曾祖父啦!”小天附在云悠悠耳边,得意洋洋地说。“他在民国三十八年随国军播迁来台,四十五年的时候成立了这家武馆,是当时北台湾武林中的领袖人物耶!”
向四方瞪了他一眼,咳了一声,继续说:“第二代馆主楚飞烟……”
“就是我爷爷啦!”小天声音压得更低,却还是忍不住开口。“人家都说我爷爷青出于蓝更胜于蓝,一身内外功夫出神入化,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……”
“小天!究竟你是师父,还是我是师父?”向四方再也按捺不住,提高了声调。
“当然你是师父喽!”小天吐了吐舌头,不敢再说。
“被骂了吧?谁教你这么长舌。”云悠悠“噗哧”一声笑了出来,身子不安分地动来动去。
向四方瞥了她一眼,沉着脸说:“拜师就要有拜师的规矩,屁股动来动去的,长虫啊?”
云悠悠脸一红,忙正襟危“跪”,一动也不敢动。
向四方哼了一声,面容肃穆,缓缓地说:“楚飞烟馆主也是我的恩师,没有他,师父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