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板不禁瞪大了眼睛,但想到以客为尊的道理,无可奈何下,果真将一碗面分成四碗。
“等等!牛肉都放在其中一碗就好了,其他三碗不必放。”小男孩又开口了。
“为什么?”云悠悠忍不住插嘴。
“笨蛋!因为那碗是我要吃的。”小男孩瞪了她一眼,拿起面就走。
云悠悠好奇心大起,追了上去。“你家很穷?”
“要是不穷,我就自己吃一碗了。”小男孩又瞪了她一眼。
“这些钱给你,你再去买些吃的回家,千万不要饿着了。”云悠悠侧隐之心油然而生,掏出口袋中的一千元,拿给小男孩。
小男孩一脸看到怪物的表情,却还是把钱收下。“再多遇上几个像你这样的呆子,我就发财了。”
云悠悠这可傻眼了,没想到这个臭小于这么不可爱;正想好好教训教训他做人做事的道理,怎知一转眼间,小男孩已消失无踪。
“怪了!当真活见鬼,小鬼怎么不见了?”云悠悠揉了揉眼睛,又东张西望、左顾右盼,就是不知道臭小子从哪里消失的。
云悠悠发了一会儿愣,但她向来大而化之的,没多久便将这事抛在脑后,开开心心地沿着小巷、踏着轻快的脚步,踢着碎石子玩。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星星一颗一颗亮了起来;云悠悠也没了赏玩的兴致,支着下巴,坐在公园的椅子上休息。
公园旁的草地上,则有一个流浪汉,用几个破纸箱搭起一个小帐篷,正准备钻进去睡大觉。
“吃饱了,也该找个地方睡觉了。”云悠悠看了一眼已经窝进帐篷中的流浪汉,又掏了掏口袋,发现自己全部财产只剩下新台币三百五十元整。
你说云大姑娘会因此为今晚的住处烦恼吗?那你就太小看她了
只见她伸了伸懒腰,站了起来,走到流浪汉搭起的帐篷前,敲了敲“门”。
“谁啊?”流浪汉的头露了出来,脸上满是讶异之色。
“苍天为被、大地为床,想必舒服得很?”云悠悠笑嘻嘻地说。
“歹年冬,厚疯人。”流浪汉一愣,看着云悠悠的目光和看神经病没两样。
“四海之内皆兄弟,何必这么见外?”云悠悠也不生气,倒是索性坐了下来。“大叔的房子可以背在身上四处跑,自由自在,真是令人羡慕得很。”
流浪汉又是一愣,继而笑了起来。“别人只有可怜我、同情我,从来没有羡慕我的。你这个女娃娃还真有意思。”
“你是有壳蜗牛,我却是无壳蜗牛,我当然羡慕你喽!”云悠悠乌溜溜的大眼睛直转,笑嘻嘻地说。“大叔,打个商量行不行?”
“喔?说来听听。”
“这、这个嘛……”云悠悠瞥了眼用破纸箱搭成的帐篷,不好意思地嗫嚅道。“我、我看你房子的‘建材’还剩下不少,分些给我行不行?”
“建材?”流浪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终于恍然大悟。“你、你该不会是说这些破纸箱吧?”
云悠悠点了点头,小脸微微发红。
“给你是可以;不过,你要这些破纸箱作什么?”
“既然称作‘建材’,自然是盖房子用喽!”
“盖房子?”流浪汉瞪大了眼睛,瞬也不瞬地说。“喂!我看你外表还算正常,不会真是神经病吧?”
“我要真是神经病,直接躺在地上睡觉就好了,何必跟你借纸箱搭帐篷?”云悠悠径自躺到草地上,张着大眼睛,看着天上星星发呆。“奇怪奇怪真奇怪!小说里的大侠行侠仗义、四海为家,怎么就从来没听说他们为住的地方烦恼?”
流浪汉听见这话,再看了眼她怀中的武侠小说,忽然想起了他认识的一个呆子——
“小说本来就是虚构的,这年头哪来什么大侠……”
“错!”云悠悠忽然又坐了起来,目光炯炯,气呼呼地说:“侠,是一种精神,一种态度,并没有古今之分、虚实之别。我爸爸说只要能急人之急、行侠仗义,就是大侠。而最最最了不起的,还可以成为武林至尊呢!”
原来这年头呆子不只一个,还成双成对咧!流浪汉看着她这么认真的表情,险些没笑出声来。“当真是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,有道理,真是有道理。”
“嗯。”云悠悠心不在焉,更没注意到一个流浪汉居然拽起文来?眼睛只是死盯着一摊从公园门口经过的烤地瓜。
“对了,要当大侠,总要有些本事,你有没有兴趣习武……”流浪汉话说到一半,发现云悠悠突然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、冲了出去。
没多久,就见她眉开眼笑地跑回来,手里还捧着好几个热腾腾的烤番薯。
“运气真好,没想到台北还有人在卖烤地瓜。”云悠悠自己拿了一个地瓜,将剩下的地瓜全给了流浪汉。“对了,你刚才说什么啊?”
流浪汉接过地瓜,发了半天愣,终于开口。“你不是没钱吗?怎么还买这么多请我?”
“咦?你怎么知道我没钱?”
“你要有钱,也不会想来窝这破纸箱了。”
“你不用替我担心啦!”云悠悠微微一窘,但随即又拍着胸膛,豪情万丈地说。“我辈侠义中人,轻财重施、扶危济倾,乃是本分之事;钱财乃身外之物,用不着挂心啦!”
呆子!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呆子。
流浪汉心思一动,已有了主意。“对了!我刚才是说,要当大侠,总要有些本事;你有没有兴趣习武啊?”
“有!当然有!难不成你有门路?”云悠悠大喜,眼睛都亮了起来。
爱武成痴,简直和那小子一个德行嘛!流浪愈想愈得意,脸上也露出笑容。“门路是没有啦!不过我前些日子捡到一张传单,是一家武馆的招生广告哩!”
“招生广告?”
“我拿给你看。”流浪汉又钻进破纸箱里,隔没多久,就拿了张广告纸出来。“哈!就是这张。”
“这什么东东啊?”云悠悠接过一瞧,登时傻眼了。“‘至尊武馆’热烈招生中!学费便宜,师资优良,保证一个月让你脱胎换骨,成为男人中的男人!还供膳宿喔!哇靠!还只用麦克笔写咧……”
“的确是简陋了些。”流浪汉瞥见自己手上还沾着麦克笔墨水的痕迹,一阵心虚,忙将手藏到身后。
“何只简陋?简直是狗屁不通嘛!真正的武林高手怎么会这么逊,还发传单招生?”云悠悠大大不以为然。
“这也未必,这年头,不识货的比识货的多,搞不好人家真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高手,因为时运不济,才沦落至此哩!”流浪汉见她不上钩,心中一急,连忙找理由说服她。
“也对!像我这种人才,还不是吃足了闭门羹?”云悠悠闻言,频频点头,喃喃自语。“说、说不定,是老天爷可怜我一片向武至诚,特地派这位大叔来指点我一条明路呢!‘至尊武馆’?光听名字就不同凡响。哈哈哈!武林至尊来也。”
云悠悠愈想愈得意,猛地站了起来,开开心心地说:“谢谢大叔,我这就去这家武馆试试;以后我要真成了一代高手,再来报答大叔的大恩大德。”
“本来是想整整这个母老虎,出一口怨气,没想到这位大小姐还挺豪爽大方的哩!”流浪汉见她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,还真是愣住了,良久,才放声大笑。“真是没想到,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呆的丫头?两个呆子碰在一起,可有好戏可看了。”
流浪汉笑不可抑,缓缓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……
令令令
云悠悠兴冲冲地来到“至尊武馆”的大门口,但抬头一望,却完全傻住了。
只见挂在大门上头、写着“至尊武馆”的匾额,不仅破破烂烂,更兼摇摇欲坠;一阵风吹过来,“嘎吱、嘎吱”作响,吓得云悠悠连滚带爬、抱头鼠窜,深怕匾额掉下时被砸个正着,真的变成了呆子。
风停了,匾额也不再摇晃,云悠悠才又大着胆子站到门前。
“有、有人在家吗?”云悠悠战战兢兢地开口。
没有反应。
“有人在……”云悠悠还没说完,从匾额上头飘下的蜘蛛网,已黏了她一脸。
“呸!呸!呸!”云悠悠拔掉沾在脸上的蜘蛛丝,心中火气可旺了起来。“见鬼的破武馆!这地方要有高手,我云悠悠三个字倒过来写!”
云悠悠怒气冲冲地打算离去,但转念一想,又停下脚步。“小说里头,愈是不起眼的地方,愈有可能住着高手;愈是不起眼的人,愈有可能深藏不露。说不定、说不定这里头还真的有些意思……”
于是乎,云大姑娘一步三回头、欲走还留,足足在大门口发呆了半个多钟头。
“闪开!”一声暴喝在云悠悠身后响起。
云悠悠吓了一跳,像兔子一样跳开,回头看了看,只见一个像铁塔般高大的男人正瞪着自己。“干、干嘛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