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莉莉绕玩着一缕卷发,不客气地劈头问她:“喂,你大姨妈什么时候走?”
程若俏脸登时刷地涨红。
她向女同事道歉,并请了半天假,什么也不做,就开着车,毫无目的地在台北街头绕。
就这么无止境地绕着绕着,她让自己什么也不想。
不要去想,大概比较不痛吧?
又有红灯亮起,她停车,一对吵架的情侣经过。女人冷着脸,甩也不甩身边的男人大步前走。男人无奈又宠溺地跟着女人不敢离开。
偏就有人这么不知福!
程若蹬着她气哭了,模模糊糊地哭着,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绿灯亮了,她把车子停在路边嚎啕大哭,然后擦干泪,补好妆,继续出发。
她知道她得去哪儿了。
她要见予洁。
第二章
“奇怪,为什你你总认为你的皮包被偷,应该是我的错呢?”男人打趣地瞅着女孩。
女孩的脸颊倏地烧红了。
“因为……因为……”嗫嚅。 “因为我找不到小偷……”
耳根子烫得吓人,她赧着脸偷偷想:因为要不是你带我来这儿,我的钱包也不会被偷哇!
可是,他又不是偷你钱包的人,你怪他什么呢?
心中另一个声音不服地反驳着。
女孩的脸更红了。
男人,是她第一个男朋友,这是他们第三次正式约会,他带她来到一处河堤吹风,他们还接了吻——她生平第一个吻。
这一切的一切本来很美好的。
谁知道一个该死的小偷,把她放在机车里的手提袋整个提走了,也提走了她所有美好心情。
咳,也不知道……也不知道她逻辑是怎生运转,居然不知不觉把一切过错怪到男人身上。
男人带着笑意调侃,才把她从迷雾里打醒。
至于醒了之后嘛……
噢,她简直想挖个洞跳进去,再伸只手出来,拨拔拔拔……把头上的土填平,死了算了。
男人不知道,他这个超级别扭害羞的女朋友,即使过了许多年,两人都各走各路了,还是没法忘记当时的窘困。
大热天,浅浅强睁着眼,赖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键盘,谁知道窗外突然卷进一阵强风,呼地吹开她总是随手放置在身边的笔记本。
书页翻啊翻到这页,浅浅只瞄了它一眼,便熟练地记起所有内容。
想起从前,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,然后翻过身,倒进一片枕头海里,沉沉深深地睡去。
笔记本咚地掉到床底下,窗外流风轻轻吹着、翻着,抚慰似的摸过女主人的发梢,伴她好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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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又做梦了。梦境像真的一样。
在那张他们温存过无数次的大床上,男人抱着睡眼惺忪的她说: “北鼻,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,好不好?”
她听了好开心,眯着眼笑了。
“好!”她说。
男人微笑看着身子底下那张迷糊的睡容。“北鼻,你在说梦话吗?”
“没有……”她嘤咛一声,虚弱地抬手勾住男人颈项。男人于是低头深深吻了她,头微偏,又顺着她的颈子一路缠绵地吻下来。
他故意挑逗她,双手熟练地抚过每一处令她战粟的敏感。
浅浅皱眉缩缩脖子,睡意去了,敏感的肌肤却逐渐火热起来。
随着一次又一次加深的喘息,她困惑地摇头。
她的男人生气了吗?为什么这样折磨她?
“北鼻?”她终于睁开眼睛,水气氤氲的黑瞳难以理解地瞅着他。
“你醒了吗?”男人又着恼又好笑地咧着嘴。
“嗯……”浅浅怔了又怔。“呃……”
“哼,还没醒吗?”男人手指滑上颤震的胸,撩拨地弹弄。“醒了吗?”
“北鼻……”娇躯狂烈扭曲起来。“北鼻……”
“你答应我,我们一辈子都要在一起。”
“好!”她颤抖地答应。
“真的吗?”男人满意地笑了,笑的邪恶。
“嗯……”现在,她完全醒了,她推过他,并翻身除去他的衣物。
她热烈地啃着他的颈子,这回,轮到他欲火难耐地哼出声了。
“北鼻,你生我气啊?”逗弄了半响,她突然抬起头像猫咪一样舔着他的颊问。
男人张嘴轻轻咬了她小巧的鼻尖。“谁叫你睡得那么熟,都没听清楚就说好,如果我说不要你呢?你也说好吗?”
“谁说我没听清楚?我们一辈子都要在一起嘛!”她反咬回去,然后绕到他的耳垂轻轻啃咬,一路吻到他的颈项,再向下……向下……
男人那么真实。
她难以抗拒地迎向他狂切的拥抱、炽热的亲吻。两人粗重的喘息,嘴里还有微咸的汗水,肌肉贲起,难分难解销魂慑魄的发鬓厮磨……
“妈咪!妈咪!”
“浅浅——”
梦醒了。
浅浅倏地睁开眼,茫茫然的,一时还有些难以接受。
映入眼帘的,是两张担心的面孔。
“妈咪……你怎么啦?”思桀跳上床搂着她。“你刚刚好奇怪。”
“啊?”浅浅抱着思桀,睡意犹浓。“什么……现在是什么时候了?”
她微眯起眼睛看向窗外。
橘红色的阳光把房里每道影子曳得长长的,长长的。
“五点了。”焦柏智看一下表,也坐上床沿。“你刚刚一直皱眉头,又喘得很厉害,做噩梦了吗?”
“呃……”粉颊蓦地绯红。“好……好像是……”
她不知道夕阳正映在她微微湿润的眼脸上,左侧颊边还留着和枕头绻蜷过的几许睡痕,和几滴兀自挂在唇边闪闪发亮的口水。
她看起来很嫩,很可口。
焦柏智熠熠的目光,野亮地望着她,很有欲望。“是吗?梦见什么?”
“这个……我忘了。”浅浅含糊地揉揉眼睛,借以避开他探寻的眼神。
唉,总不能告诉他她正在做春梦吧?
“妈咪,你都没来学校接我。”思桀抱怨地埋进妈咪怀里。“害我好可怜。”
浅浅掀开嘴巴,随即难以置信的皱眉,她又睡晚了?
“对不起,妈咪……妈咪睡着了……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她弯身心疼地拥抱女儿,罪恶和自责马上开始在心底大肆践踏。难受活该,是她差劲。
“没关系,反正思桀也没等到最后,我正好顺路过去接她了。”焦柏智从怀里摸了根烟正要点上,随即警觉思桀在身边,只好做罢。
浅浅感激地目送他把烟收回口袋里。
“不过你这个做妈的也太夸张了吧!”焦柏智忍不住低吼。“一个月总要把女儿丢掉几次。思桀的老师没说过你吗?”
“对不起嘛……”浅浅呐呐地低着头。是说过,而且也说过好几次了,不过她可不会笨得这时候承认。“呃.现在……唐老师已经知道我们住哪了。”
“什么话,总不能每回都麻烦唐老师吧?”
“思桀对不起。”浅浅赶紧转向小女儿,低声下气地认错。
“哼。”思桀别过头,故意啷着小嘴,浅浅只好拉着小女儿撒娇。
“思桀,思桀,我的心肝小宝贝……”
“我要吃麦当劳。”思桀这才转头吩咐。
“好。”浅浅连连点头,做错事的妈妈当然要责无旁贷的满口答应。
“YA!我们去吃麦当劳!”思桀开心了,马上原谅天性迷糊的妈咪,她好喜欢麦当劳的冰淇淋。
焦柏智看得不住叹息。
照她们母女关系这样发展下去,大概不消几年,母女角色很快就要易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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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五点,正是淡水夕阳最引人人胜,千红万紫、变化缤纷的时候。
吃过麦当劳,焦柏智、浅浅各拉着小思桀一只手,晃啊晃的,慢慢散步到河堤边。非假日的淡水,这样惬意悠闲的步调,颇为享受。
“柏智,你这么常跑淡水,生意不会受影响吗?”河堤的风很是清凉,浅浅好心情地随口问道。
“不会呀,不然收那么多小弟干嘛?”焦柏智莞尔。
生意咧!真是个好听的字眼。
其实他干的营生种类很多,也很复杂,不过,基本财源很简单——放高利贷。其次是讨债公司,再其次是万华观光夜市店家分布之调整与保护等等。
“叔叔、叔叔,我可不可以喝酸梅汤?”小思桀扬着可爱天真的笑脸,播着他的手央求道。
“好啊!”焦柏智笑着一举抱起她,顺着她的手势看去,呃,还好,只是一点小距离。
浅浅看见了,不禁皱眉。
“我腿有点酸了……”
“那你找地方坐,我跟思桀去买。”
“好。”
目送他俩离去,浅浅总算松了口气。
这种“松了口气”的情绪,在某些人看来,或许有些匪夷所思,但她无从解释,甚至自己也难以理解。可能她孤僻成性,天生不爱跟人有交集吧?
可是……自己的女儿?
说实在,她对他们俩,特别是思桀,是怀着些罪恶感的。
她的腿也不是真的酸,只是前方那座石墩太熟悉,正好没人,她忍不住想过去坐坐。
那天,他俩就是在这儿——她手心底下这座冰凉石墩上,开始交往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