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别说了,我说不准就不准,难道你想跟妈妈作对吗?"王芷瑶瞪着严思洛,一双眸子像要喷火般,看到他那张和严至邦肖像的脸,她心中的愤怨更深了,她恨不得能就此上前撕烂水若枫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。
"没有,但我只是不想接受你个人情绪化的反应。"严思洛慢慢地一字一句说,他并不想伤害自己的妈妈,但他知道,此时此刻他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。
王芷瑶听见儿子这样回答,心里头的怒焰更炽,她扬起尖锐的音调:"你在说什么?你以为这是你应该对妈妈的态度吗?"她指着他步步逼近。
多年来积压在心中的郁恨全现了形,竟让她歇斯底里的冲到水若枫面前,举起手就要挥向她的脸:"全都要怪你这贱女人--"
水若枫毫无预警王芷瑶会突然这样对付自己,她只能无助害怕的闭上眼睛,来不及闪却也无法躲避,委屈的小脸看起来楚楚可怜。
"妈--"眼见王芷瑶的巴掌就要落下了,严思洛的动作却比她更快,他冲往前抓住她的手腕,硬是将她拖离水若枫。
"妈,你到底是怎么了?"他气急败坏的跺脚,他从没见过妈妈这么不讲理。
"我讨厌她,我讨厌她……"王芷瑶忽然像发了疯似的摇头并喃喃自语,声音还含糊不清的,"都是她抢走至邦的,是她抢走至邦的……"
"妈,你在胡说些什么?"严思洛皱眉,他用力按住妈妈因激动而上下抖动的肩,怀疑她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?否则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大的脾气啊?
然看到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水若枫,他眼底的疼惜就更深了,于是他上前将受到惊吓的她用力纳入怀中保护着,深怕她会被此时情绪过于激动的王芷瑶所伤害。
而水若枫此刻只是静静无声的倚着他胸膛,泪却止不住的流下,能听到他这样坚持说爱她,她就已经好高兴好心安了,她微微抽泣着,可是这样就够了,她不要他再为了自己和他的妈妈起争执了……
她一直很努力的希望他能够如同自己一样的,因为这场恋爱而感到幸福,然而如今这小小的努力过程却介入了杂质,让她都快不知道该怎么爱他了。
她是极不愿意成为他心理上的负担的,如果真会这样的话,她宁愿选择离开他。她愿自己一如花火,就算只是曾经,只要为他短短灿烂过一段,这样也就足够了。
"别因为我和你妈妈起争执,好吗?"她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,哽咽的说。
看着水若枫不断掉泪的伤心脸庞,严思洛的心也跟着不住的揪疼起来,他伸出手替她将会成串晶莹的泪珠。
"你别假惺惺了--"王芷瑶原本还想冲上前指着水若枫怒骂,没想到下一刻她却突然抚着胸口,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,"我--呼--"
严思洛和水若枫见状吓坏了,王芷瑶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?尤其是严思洛,他连放开水若枫,冲过去扶着身子摇摇欲坠的王芷瑶。
"妈,妈,你怎么了?"他紧张的圈护住她,心神俱裂的发现她的脸色正逐渐转为阴惨的苍白色。
王芷瑶痛苦的说不出话,头枕在严思洛的臂上,只是张大着嘴,吃力的一呼一吸着。
"你快帮我叫救护车。"他焦急万分的转过头对水若枫说,第一次发现到怀中的妈妈竟然是这么样的瘦弱,他从来都不知道。
希望妈妈千万别有事才好。他在心中暗自的祈祷。
☆ ☆ ☆
严思洛焦急的在急诊室门口踱过来踱过去,接下来便坐在长廊的椅子上,沉痛而自责的紧捣住头。
水若枫轻轻走到他的身边,低头看向他原本像个巨人,现在却似婴儿般无助的背,她把掌心贴住他,想传达给他她的力量。
但没想到,严思洛却烦躁粗暴的一手挥开她的手,他压低声的吼:"不要理我,让我一个人好好想。"他始终是没有抬头,声音里透出好深沉的苦痛,连她都感受的到。
在这一段情感中,他已经迷路了,再也找不到通向水若枫的那一段路了。他的指节用力的插入自己浓密的发中,可不可以?可不可以有人来告诉他答案啊!他该怎么办?
方才在抱起王芷瑶的那一瞬间,所有重年时的不安、孤单和渴望全都一起涌上他的心头,他才明了他其实好爱好爱她的。什么时候,那他渴望不到她温暖拥抱的那双手竟变得那么的瘦削了,他竟从来都没有发觉,他自责的用力捶打自己的腿,想从中发泄自己的怒气和痛心。
水若枫受到惊吓的赶紧缩回自己的手放在胸前,看到他这样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举动,她的眼泪止不住开始的往上冒,眼眶里堆集水气。
为什么他会这么凶的对她、对他自己呀?她能体谅他此时心中的苦,也想替他分担啊,可是他竟然这么毫不留情的就拒绝了她。
她遮住嘴,把被他伤害的苦和着泪往肚子里头吞,半是尴尬、半是难过的退开到一旁去,小脸惨白的近乎透明,她兀自沉陷于自己悲伤的思潮之中。
在王芷瑶昏倒的同时,她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有多残忍,她竟想带走这一个可怜女人惟一的儿子。如今,王芷瑶以这种激烈的手段作为报复,的确,她的良心遭受到无与伦比的谴责了。
她抬起头偷偷看着严思洛,为什么此刻她和他不过咫尺之遥而已,她却觉得犹如天涯之远呢?
泪水朦胧她的眼,她都快看不清楚他了。
忽然,一个身穿手术服的医师从急诊室走了出来,严思洛很是激动的就冲向他去,医师开口说:"严先生,根据我们初步的诊断,令堂有轻微的心脏病,这应该是因为她长期心理上的压抑所引起的,而且她目前的情绪很不稳定,这样病情很容易会再复发。"
"那她会有生命的危险吗?"严思洛抓住医生的手臂,神色紧张的追问。
"暂时是不会,但希望你们能尽量减少刺激她,否则会造成她的病情加剧。"
严思洛点点头,他一再望向急诊室的门问:"我能进去看看她吗?"
"没问题,但千万记得我说的,别刺激她。"医生再一次的叮咛他。
"好。"严思洛答应了医生,就急着想要进入病房去。
相较于他的紧张急躁,水若枫整个人显得失神而落寞的蹲缩在一旁的角落。
在握住门把时,严思洛才忽然想起一直被自己忽略的水若枫,于是他默然的转过头看着她,发现到她一副怯缩可怜的模样,他好心疼的走到她身边蹲下,眼里写着的是太多太多的抱歉。
"对不起--"他摸摸她的头,把脸靠近了她。
是他方才的反应吓到她了吧?他好抱歉。
"你先进去看你妈妈吧!"水若枫感受到他的靠近,于是把头搁在膝上,将脸转过去看他,她体谅的对着他笑,但笑容里却透露出许多无奈:"我一会自己先回去。"
严思洛深深的看了她良久才牵起她的手,以额际抵住了她的."对不起。我晚点再找你。好吗?"
眼前,他也只能这样做了,惟有先安抚好妈妈的病情,他才有余力能应付她们之间其他的冲突。
水若枫点点头,强压住胸口汹涌如怒涛般的泪意,不说一句话便轻轻站起来要转身离开。
"若枫--"不知怎么的,看着她此时孤军离去的纤小背影,他好不舍的又忍不住唤她。
"嗯?"她停住脚步,好一会才转过身来瞧他,眼眶水盈盈的。
"相信我,好吗?我会解决所有问题的。"他以手圈住嘴,朝她不大声却坚定的喊着,也像是在宣示着自己的决心。
水若枫点点头,朝他绽开一抹虚弱的微笑后,便加快脚步往外头走出去。
不能哭,千万不能在他面前哭,这样他会放心不下的,她紧紧咬着下唇,警告自己绝不能在此时呜咽出声。
好不容易终于走到医院的外头后,她就再也忍不住的跌坐在地上,凄凄切切的嚎啕大哭出来。
谁来告诉她啊?这痛不欲生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?好难受呀--
她在自己的怀抱中拥紧自己,豆大的泪珠一滴、一滴的流离在她的双颊,她拼命的拿手去抹也抹不干。
"呜--"她用力的捣住嘴,在凄瑟的夜风中,哀痛的弯曲了身体。到底谁来告诉她啊?接下来,她该怎么做--
☆ ☆ ☆
严思洛轻轻的推开房门走进病房,来到王芷瑶的身边坐下。
方才,他看着水若枫离去的背影,忽然产生很不好的预感,而且心头像是落空了什么似的空荡荡。
为什么她的态度表情看起来那么平静?这不是一向喜怒哀乐形于色那样简单纯然的她啊!
她小小的脑袋中在想些什么?他真的很担心。
但他此刻已没有多余的心思能够分出来顾及她的情绪,妈妈突发的病情让一向沉稳的他都乱了手脚了,他看着好像睡不安稳的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