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可惜这一匹狼目前为止还找不到下手的机会。」他自嘲地说。
「不理你了,我要去找右瑜,安慰安慰她。」雪个挪一挪身子。这话题,她接不下去。她一向认为男女之间该「发乎於情,止乎於礼」,尽管已是非他莫嫁,但在还没明媒正娶前,应该守身如玉。
但,她和左烈会成为夫妻?」想到这中间尚未爆发、有待解决的事情,思绪像滚雪球一样,越想越复杂,雪个心里一阵绞痛,微微地蹙起蛾眉。如果不会,不可能,那她的执著,不就变得没意义……
左烈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,「在想什麽?想得人都有点忧愁。」
她摇摇头,带著一脸的无奈。
「别把心事藏心底,告诉我好吗?」他恳切地说。
她心底的事,应不应该告诉他?说出来,他会站在哪一边?帮她们?还是不理她了?雪个的眉蹙得更紧。恐怕是後者。
「我知道你有事瞒我,而且是相当重要的事。」他执起她的手放在胸前,「你还不知道我对你有多关心?只要你皱一下眉头,我就好几天心情不好,雪个,把烦恼的事情说出来,让我为你分担,或许我有解决的方法。」她心底的事,应该跟她易容成小雪到他家的目的有关。
雪个在他固执追索的眼瞳下动摇了,瞒他好像是不对的,何况破云今夜潜入封胜世家,运气要是不好,被抓到……也只有他能救。
她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般,「左烈,我的确有事瞒你,可一时间也无法说清楚,这样好了,晚上我再告诉你。」这个决定,让压在心里的石头减轻了不少。
「好。」她终於肯对他说了!
「我到右瑜那边。」雪个轻移莲步走向船头。
「怎麽了?落落寡欢的。」雪个一只手轻轻按上了文右瑜的肩上。
「眼红你跟哥哥啊。」文右瑜哀怨地说,「司徒笨蛋不知哪天才会爱上我?」
雪个捏一捏右瑜姣好的脸蛋,「你跟司徒羽会有希望的!而我和你哥却……前途不乐观。」就算左烈能原谅她的欺瞒行为,但,文湖星和司徒晴那边呢?他们肯成全吗?
「可……至少你们相爱。」
「就是因为相爱,要是不能在一起才更痛苦。」雪个将眼光移向湖面,凝视著那青翠的远山云树,司徒羽一首「长相思」,吹得凄美哀怨,她有一刻视线模糊。
日色欲尽花含烟,
月明如素愁不眠。
赵瑟初停凤凰柱,
蜀琴欲奏鸳鸯丝。
此曲有意无人传,
愿随春风寄燕然。
忆君迢迢隔青天!
昔时横波目,
今作流泪泉。
用完晚膳,文左烈一个人在院子里,斜倚在老榕树边,两眼直直地盯著月洞门。
月已中天,她会来吗?她要说的是什麽?该是易容成小雪的事……就在这将要落入沉思之际,突觉眼前一亮,在月光下曳出一条美丽的影子,一头沾湿的青丝,又黑又亮,披在身後,发梢直到腰际。天哪!她好美!一种近乎柔媚的神态。文左烈目不转睛,几乎失魂落魄。
雪个一踏上花径,文左烈立刻上前携著地的手,一起走到凉亭坐下。
「还以为你不来了。」
「我是等右瑜睡了才出来。」没办法,右瑜只要眼睛是张开的,就缠著她聊司徒羽的事,现在她对司徒羽的认识比左烈还多。
他凑近她的长发,深深吸了口气,「好香。」他的手指伸进她的後颈,绾起她的头发後又放下。他重复著这个动作,好喜欢她的发缠绕他手指的感觉。
他的举动,可又把雪个搞得心怦怦跳,不知是羞是恼?
她头一甩,不再让他玩她的发。「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。」
「说啊。」他附在她耳旁说。看著她可爱的耳垂,文左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。
「你这样不正经,我怎麽说嘛?」雪个打掉他不安分的手。
「那你把我两手抓住。」他自首似地伸出禄山之爪。
「你——」雪个眼一瞪,嘴一撇,「我要回房了,不跟你说话了。」
「好好好,娘子别生气,小生不敢造次了。」文左烈稚气地把双手放到背後。
「你哪像小生?小生,该是文质彬彬、风流倜傥的那种,你是小狗。」
「又安了我一个罪名,」文左烈茫然地问,「我为什麽是小狗?」
「就是会犯规的人,要不了多久,你的手又会不听话!癞皮狗。」
「我不要做癞皮狗,我要做狼狗,带有色狼血统的那种。」
雪个笑出声来,「讨厌!」
「总算笑了,你的脸好严肃。」他吁了一口气。
[左烈,」雪个的笑容收敛了,「我有另一个身分……小雪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她都要说出一切,他也不打算装作不知道。
「你知道?」她讶异极了,「你怎麽看出来的?什麽时候识破的?」「嗯,除了脸,你和小雪没有不一样,记不记得有一次我要小雪背对我讲句话?」
「是有这麽一次。」她低呼,「那你早就知道了嘛。」
文左烈轻轻的握住雪个的柔荑,掌心中一股柔细滑润的感觉。他揉搓著她的手,温柔、感性的说:「对,所以我才说要娶小雪的你。」
还以为他不看外表,只重内在,原来是知道小雪就是她。「既然你早就知道,为什麽不问我为什麽要易容?」她不懂。
「因为我喜欢上你,不问,是怕把你吓跑。」他一脸认真,顺手一拉,雪个整个娇小的身躯跌入他的怀里。
「你一点都不好奇?不担心我是来寻仇,陷害你家的。」雪个仰著睑看著文左烈。现在气氛太好了,她也就不苛责他的色心。说穿了,她喜欢被他壮实的手臂霸道地搂进怀里,喜欢被他痴心的眼神追随。
「不担心。就算你跟我家有仇恨,」文左烈扳起雪个的脸蛋,轻轻的划了几下,「现在也冤家变亲家了。」
「谁跟你是亲家……」雪个细细弱弱的说。
「你跟我啊!」环著的手臂紧了紧,「就算爹不答应,我们也要在一起。」
「左烈……」她低喊了一声,脸颊贴近他的胸膛,感觉他的心跳,如此混乱猛烈。
他暖暖的气息吹在她耳际,「我会给你幸福!」
雪个勾下他的颈项,玫瑰花瓣的唇贴上他灼热的唇……如水满则溢,蓄积在雪个心中的,对文左烈的情潮,此时都化作一股不可遏止的奔流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两人并肩偎在凉亭下。月光中,你看著我,我看著你,眼中各有一层清亮璀璨的光辉,也都是傻兮兮地笑著。
「你不想知道我到你家的目的?」
「总不是慕我名来的吧?」他打趣说。就算不是,现在也千里姻缘一线牵。
「臭美。」她接著说,「我是为了金鸡筝。我结拜的姊姊受了内伤,她是巽太子的爱妃。可巽太子已来过,你爹却怎麽都不肯拿出来,所以我和破云才来这儿,」她低下头,不好意思地说:「破云今晚在你家夜盗了。」
「她会失望的。我家真的没有金鸡弩了,十五年前,我娘突然发疯,一把火烧光种金鸡筝的田和种子。」讲到他娘,文左烈眼中闪过一丝痛苦。
雪个伤心极了,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,泪珠儿成串的滚了下来,呜呜咽咽的说:「那波臣不是没救了……」
「不哭,不哭了,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。」文左烈轻轻的抚拍她的背,好言好语的劝慰著。一直到哭声稍歇,他用一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,深情的凝视著。她的睫毛眨眨闪闪,像天雨时的舞蝶,双眼红肿得像核桃,神情凄凄楚楚,文左烈一颗心要揉碎了。
他温柔地为她拭去泪痕,忽然像想起什麽,「雪个,你说今晚破云会到我家?」
「嗯。」她还抽搐著。
「我爹回来了,希望她不会被发现。」他微蹙浓眉。
「你放心,她武功好高强,是你该叫师叔的人的徒弟,就算被发现,她的剪云步,你爹也追不上。」武师叔说过破云的武功、轻功,文湖星比不上。
破云是武岳阳的徒弟!他心一沉。爹若知道,一定不会放过她们的。
虽说没凭没据,但爹一口咬定当年封胜世家惨绝人寰的血案,就是武岳阳做的,因为武岳阳怨恨外公封胜鹰将娘许配给爹,所以他杀了所有姓封胜的人,要不是爹和娘带他去华山,逃过一劫,不然封胜世家就此在江湖上除名。
在爹的鞭策下,他勤练武功,无非为了找武岳阳报仇,现在知道破云是仇人的徒弟,而且看来雪个和武岳阳他们师徒的关系很好,他真不知他和雪个未来会如何?
临淄城的夜空悬挂著一轮银盘似的月亮,青石板道上,泛著幽幽冷冷的光芒。
一条黑影在夜空中乍起乍落,藉著四周的屏障,潜入封胜世家。虽然他穿著一件黑色夜行衣,但却清楚地看出他是女人,高耸浑圆的双峰,不堪一掬的纤腰,修长的双腿,她拥有女人想要的美好身段,她的脸也裹在黑色的布巾後,只露出一双美目,有如黑夜里的两颗钻石,灼灼地照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