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相视一笑,她不自觉露出了这两个月以来,最开心、最真诚也最灿烂的笑容。
☆ ☆ ☆
「娘。我回来了!」
一踏进家门坎,妘芸便瞧见她娘坐在桌边缝补着衣服,立刻三步并两步来到了她身边。
「怎么了,这么高兴?」
彦慈语气十分温婉的问道,抬头睇了她一眼,又继续手边的工作。
她虽年近四十,却仍是朱颜依旧,风韵犹存,要不是这两年来操劳了些,形容显得有些憔悴,不认识的人见了她,还道她是养尊处优的少妇。
「娘,您猜我今儿个遇见了谁?」妘苦在彦慈身边坐了下来,故作神秘的倾靠向母亲身边。
一想起冰焱,她不自觉露出羞涩又带了点甜蜜的笑容。
「谁呀?」彦慈好奇的问道,实在猜不出来。
「冰焱哟!」
「冰焱?」闻言,彦慈的反应和妘芸初次见到冰焱的反应一模一样,除了意外还是意外。她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针线,转向女儿,冒出了一连串的疑问,「冰焱跟妳买画?他怎么知道妳在那里卖书?他跟妳说了什么吗?」
「娘,您一次问这么多个问题,叫女儿要先回答哪一个呀?」妘芸笑着瞅了她娘一眼,才又道:「事情是这样的……」
她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,不过省略了林大婶和程大婶羞辱她的事情,因为她自个儿难过就算了,没必要再提起一次,让她娘也跟着伤心。
「原来如此。」彦慈明白了个中原由,也对冰森有了好感。「看来冰焱不是一般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。」
「是啊!」妘芸俏皮的吐了吐小舌,明褒冰焱,暗夸自已的说:「他这么识货,不简单呢!」
彦慈被女儿的表情逗笑了。「嗯,贵为绝代镇首富之子,却没一点骄矜,实在难得。」
「可不是吗?」说到这儿,妘芸不好意思将话题直绕着冰焱打转,便转而问道:「爹呢?」
「在房里躺着。」
「娘,爹的心病还不见好转吗?」
彦慈秀眉一拢,轻轻叹了口气。「好说歹说,也劝了他好几次了,可他还是神丧气沮的。」
「娘,别担心,慢慢来嘛!」妘芸搂了搂母亲,给她一点信心,「我相信爹爹会振作起来的。」
彦慈却没她这么乐观,依旧愁容满面。「妳爹一天不振作起来,这个家便一天兴盛不起来啊!」
「娘,现在我们有了三百两,说不定是个好预兆呢!明儿个,您去买些新的布匹回来,给自己做几件漂亮的衣裳穿,哦,还有还有,再买些爹爱吃的东西给他吃,让他高兴高兴,或许他会因此慢慢好起来。」
「芸儿,都是娘不好……」一听到这里,彦慈忍不住流下泪来。
「娘,您做什么哭呀?」妘芸见母亲无缘无故的落下泪来,连忙拿出手绢帮她拭泪。
「妳年纪这么轻,就得出去抛头露面……将来要怎么找个好夫家呀?」彦慈为女儿难过。
「娘,没关系的。」妃芸按下心酸,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,安慰她道:「我们是一家人,本来就该有补同享、有难同当的嘛,何况我在街上卖画,悯意得很,一来可以打发时间,二来又可以赚钱,一举两得呢!」
「是吗?妳──」
「当然是啰!」妘芸不让她娘有机会自责,立刻转移了话题,「娘,我的画都让冰焱买走了,所以明天我想到太湖畔走一走,撷取一些新的绘画题材。」
彦慈微一颔首,还是惦记着方才未说完的事情,「芸儿,我看以后妳别再去卖画了,娘可以──」
「娘,妳饿不饿?我去煮饭。」妘芸不等母亲说完,便打断了她的话。「我买了一些鸡肉、鸭肉还有腊肉回来哟!」
他们家已经好久好久不曾吃得这么丰盛了。
「芸儿……」
彦慈不死心,还想再劝说女儿。
她不是不知道女儿的孝顺与贴心,只是越是这样,她心里便越难过呀!
「娘,您别想那么多,就这样,我去煮饭了。」说完,妘芸站起身,径自往厨房去了。
她今儿个的心情很好很好,不想提起令人伤感的话题,更不想触碰容易撕裂的伤口,何况冰焱的出现让她开始相信在绝代镇不是每个人都讨厌她、回避她的。
既然如此,他们妘家总能苦尽甘来,守得云开见月明,而一切的不幸与挫折也都会过去的,不是吗?
第二章
越近每月中旬,宝桥客栈的,生意就越好。
因为每个月的这个时候,都会有个名叫易贤语的说书人来客栈里说书给大家听,而那说书人的口才不但极好,说书的内容更是高潮迭起、精采万分,总让人听得如痴如醉、欲罢不能,所以一传十、十传百之后,易贤语的魅力几乎风靡了整个绝代镇,也替宝桥客栈带来了极好的生意。
不过说穿了,易贤语可是宝桥客栈的老板龚玺费了好大工夫,而且不惜重金才从苏北聘请来的,他在客栈里说书,不但不用支付场地费,而且说书的所得还全归他所有,不用和龚玺五五分帐。
其实,宝桥客栈以前的生意是十分兴隆的,因为客栈的地点好,正座落放太湖畔,不但风景优美,而且极具诗意,平常日子里就算没有座无虚席那么夸张,也常常坐满八成,十分热闹,只是,自从隔壁开了间「宝山客栈」之后,一切都不同了。
客人们也不知是冲着宝山客栈的老板娘生得倾国倾城、闭月羞花而上门,还是宝山客栈的东西真的比较美味,反正是「宁入宝山,不过宝桥」,都不愿意再来光顾,眼见客栈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,龚玺逼不得已才会请易贤语来说书,制造一些噱头,可总算是苦心没白费,生意渐有起色了。
这天,又到了易贤语说书的日子,栈一早就涌进了大批人潮,来的人尽管是意在抢位子听说书,不在用膳,可也不好意思光坐着不吃东西,多少也会点些小菜、小酒的,因此客栈里是人来人往的,嘈杂极了。
坐在客栈一角的冰焱听着人声鼎沸,心烦透了,简直想就此拂袖而去,让耳根子清静清静,可他每走到门边,不是让店小二请回去,便是让眼尖的龚玺拦了下来,硬是要他再等个一时半刻,说什么他忙完了,立刻来陪他聊聊天。
唉!要不是看在两人有着同窗之谊的份上,倘才懒得理会龚玺,早知道今天客栈会这么多人,他说什么也不会来的,不过,龚玺还算有良心,见他不悦,马上换上二楼靠窗的位子给他,让他可以凭窗远眺,欣赏欣赏太湖的怡人美景,既赏心悦目又能排忧解闷。
冰焱将目光投向窗外后,还没欣赏到风景,便先瞧见了一个婀娜的身影。
是妘芸!
只见她一个人坐在太湖畔,像在赏景又像凝思。
冰焱心中一喜,无暇多想立刻出声唤来店小二。
「小二哥,麻烦你一件事,我想……」
他话还没说完,店小二便苦着一张脸,哀求的道:「冰公子,劳烦你再等一下吧!我们老板吩咐过,不能让你走的,他说你要是……」
「我没要走。」有住人在此,他怎舍得离开?
「你没要走?那太好了!」店小二听了,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,马上露出了笑脸。「那冰公子有什么吩咐?」
冰焱指着窗外,道:「那边有位姑娘,你替我请她进来,可以吗?」
「没问题,我马上去。」
店小二应了一声,连忙走出客栈,不一会儿,领着妘芸来到冰焱面前,冰焱向店小二致谢之后,便让他去忙他的了。
「妘姑娘,坐吧。」
冰焱瞧着妘芸微微一笑,示意她坐在他对面的位子,她今天穿了件十分淡雅的鹅黄色衣裳,脸上脂粉未施,更显得她丽质天生、清秀可人。
妘芸有些羞怯的点点头,在冰焱对面优雅的坐了下来,不知为什么,她的一颗心兀自怦怦跳着。
哎呀!人家只不过是瞧见了她,礼貌性的请她过来一同喝杯荼,她遣么紧张做什么呢?
冰焱瞧出她的不安,边递了杯茶给她,边起了个话题打破沉默。
「妘姑娘,一个人出来赏景?」
「嗯。」妘芸浅浅一笑,颊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。「这儿的风景很美,我想为它画一幅画。」
「风景美是美,不过……妳不怕?」他不禁纳闷,难道她孤身一人都不怕会遇到危险吗?
「怕什么?」妘芸睁着一双大眼,不解的反问他。
「比如……登徒子。」以她这般的天姿国色,应该十分容易引起歹徒的非分之想吧?
妘芸一听,却笑了出来。「从我在街上卖画以来,还不曾遇过。」
「真的?」冰焱挑起一道浓眉,明显有些不信,「那么流氓、恶霸呢?也不曾遇过?」
妘芸摇了摇头,神情一派天真。「真的没有。」
「那昨日欺负妳的是谁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