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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此一认知,令申浞不自觉大怒,垂于身侧的手紧握起,发出骨骼格喀声。

  怒极,他低声宣誓。“沈翠袖,你别太早死了。”声柔如水,却令人打脚底冷上顶门。

  ***

  正当此时,申书苗侧卧马车一角,毫无防备地大睡。惹得沈翠袖不敢置信地干瞪眼。相较申书苗的悠哉自若,她可无法安心合眼,深恐被申浞人马追上,只得放任一双美目布上血丝。

  其实,她也不知南下能到哪儿,十几年足不出户,养尊处优,怎料到会有这狼狈逃命的日子。

  抄家那日,她正巧出门上香,此后再也没回去过。爹娘的最后一面她没见着,只隐约听人说父亲被枭首,挂在刑场外示众七日。她不敢去看,怕被人给认出来。也无亲可靠--抄了五族,能靠的都垮了。

  想来,忍不住涌起恨意,凶狠目光怨恨着在申书苗安详柔美的睡颜,伸足往她腰眼猛力踢下。

  闷哼声,申书苗迷茫地睁开眼,呆愣着。

  “睡得真好。”冷笑道,沈翠袖一括子打上她嫩颊。鲜红指印随即以白腻肌肤为舞台,嚣张跋扈地展现。

  “你又怎的?我碍着你哪儿了?”颊上的刺痛也点起申书苗的怒火,她毫不客气地斥喝。

  怨毒地一睨她,沈翠袖尖嗓道:“就是你才害得我如此狼狈,家破人亡!”

  “吱!别迁怒,‘自做孽,不可活’,是你爹与海盗勾结,才有今日的!”申书苗不以为然地反讥,目光很是不屑。

  “还贫嘴,要不是你,我早与申公子成了亲,沈府又如何会被抄?”

  对空一翻白眼,申书苗连讽刺嘲笑人的欲望也没。如此一厢情愿的人,是听不进旁人的话的。

  她或是不很了解申浞,但也明白他不可能娶沈翠袖的。一来,他亲口说了,二来,他断断不会招惹横祸。沈将军勾结海贼一事,据申浞说朝廷早于三年前耳闻,命他查办。半年前业已确认,只待人赃俱获。这一来,他会娶沈翠袖才有鬼。

  见申书苗沉默不语,沈小姐非但没平消火气,反益加怒气冲天地叫骂。“贱厮!你胆敢瞧不起我?别以为本小姐不敢动你。”她略显狂态笑起来。“你这张脸,生得真好看,我见犹怜呢!”

  “你要怎么?”申书苗沉着脸,鄙夷地望着她问。

  “若划花这张脸,申公子还会要你吗?”她阴恻恻笑道,期待见着申书苗表露惊恐。

  岂知申书苗面不改色的睨她一眼,道:“请吧!就算没有我,大哥也不会要你。”

  “好!既然你不怕,本小姐就不客气了!”沈翠袖愤怒地吼嚷,美貌面容如鬼物可怖,一副巴不得啃她的骨、吃她的肉的模样。

  就算胆大如申书苗,此时也不自禁打个寒颤。当沈翠袖拿出匕首逼近时,她虽强忍着不叫出声,惊恐已在双眸中漫溢。

  一个女孩,特别又是美丽的女子,容貌的伤害是最重的打击。几无人能例外,自也包含申书苗。

  “怕了?哈哈哈……本小姐不会放过你的!”沈翠袖狞笑的逼近,锋利刀尖在若隐若现的月光下,闪耀骇人冷冽的寒光。令申书苗的心,寒了一大截。

  锐利刀锋在半空画成一道白银弧线,申书苗反射性紧闭双眸,紧接着颊上一阵刺痛,湿黏的液体顺颊而下,一滴滴滚落,血腥味瞬间散开。

  一道食指长的伤口,绽放在她白皙胜雪、细致如玉的颊上,鲜艳血红益显妖邪诡魅。伤口不很深,血却流得不少,一滴滴、一颗颗,争先恐后的漫出,深棕褐木板上,不多时已绽开数十朵艳丽红花。

  “再逞强呀!哈哈!知道本小姐厉害吧!”沈翠袖疯狂地尖笑尖叫。

  瞪着她一会儿,申书苗才冷然开口。“你疯了。”颊上的伤口似乎并不存在,面容平静无波。“哼!靠一张嘴啊!说什么大话来着!”沈翠袖像没听见她的话,径自絮语叨叨,匕首在两手间轮替。

  摇摇头,申书苗叹口气,对一个神志不清的人,也没啥好说的,她不如多想想自己要实际些,特别是那道伤。

  汨汨漫流的血液渐已凝住,热辣辣的疼便毫不客气叩门来了,令申书苗直揪眉心,贝齿紧咬下唇。这疼让她想起那刀疤,及当时教她疼得死去活来的疼痛,还有……申浞。忍不住轻哼了声,甩头欲忘。

  然,一日不见,如隔三秋矣。及至此时她才发现,思念一个人,真的很伤神。可惜她没法儿像“牡丹亭”那样,而申浞也非是多情之人。而她,可能有一辈子的时间要思念,最后枯槁憔悴,寂寞无依地孤单而逝,心里仍念念不忘申浞。

  这太可悲了,她眨巴大眼,禁不住滚下一串珠泪。泪水滑落双颊,沾染斑斑血痕,散落一地,当真是血泪斑斑。与其伤心一生,倒不如在这场劫难中死去。

  不过一日,千万思绪在申书苗胸口转了千百万回。她不知该如何是好,无忧无虑而单纯的十七年岁月,被强制打散,初识情爱、悲愁五味杂陈的滋味。

  “春蚕到死丝方尽、蜡炬成灰泪始干……”低喃出口,她书读不多,古文诗句什么的她能躲就躲,哪记得什么?只不过前阵子申浞心血来潮,教她背了几首风花雪月的诗句,当时颇不以为然,只觉浮滥得紧,如今顺口念出,不觉痴了,久久不能自己,低回不已……

  ***

  “防有鹊巢,巧有旨苔。谁低予美?心焉仞仞。

  口中唐有壁,巧有旨鸽。谁低予美?心焉悌悌。”

  望着掌中玉蝶,申浞低吟。诗意在叙述妻子叫人骗走,丈夫焦虑心之情。此情此景,令他情不自禁,他更加痛恨沈翠袖。

  沈三采的尸首在东郊被发现,申浞不禁怒想沈三采走了好运,先死了。但也没就此放过,仍狠狠鞭尸六十,拖至东市示众,才略舒心头之火。

  离申书苗被绑至今,已整整六日,仍是音讯全无。咏长不时传来的书信仅提及沈翠袖一行人往南而走,只怕会到苗疆。虽如此,却连一回也没见着她们。

  冷冷一哼,申浞拾起稀稀落落几张信纸,移至灯上,瞬息间化为火球,而后火星渐减,灰烬雪花似的飘落。

  他不需知道沈翠袖“可能”将申书苗带到哪儿去,他只要咏长安全带回申书苗。

  忍不住,又开日低喃:“心焉仞仞……心焉悌悌……仞仞悌悌……”情意悱恻,却不自觉。

  没发觉,心慌了也乱了,近日来除了申书苗外,他鲜少留心他事。

  心焉悌悌……心焉仞仞……

  正自凝神品味诗句,纷乱慌张的脚步声由远而近,停在房前,接下来便是小钰尖锐的呼声。“大公子!大公子!有好消息!”要不是畏惧申浞得紧,早已用力拍门了。

  一旁阿奴轻声轻气地安抚着。“静点儿,大公子怕吵。何不先顺口气?瞧你喘的。”却也藏不住一丝狂喜。

  蹙了下眉,申浞漠然开口。“说吧!”没让两人进门。

  “咏长护卫带了小姐回来了!”小钰兴奋已极的直尖叫,已忍不住的跳上跳下。

  “再说一遍!”门被猛拉开,申浞一脸不可置信。

  “小姐……啊!是‘杜’护卫回来了。”阿奴接口,确实地又回答道。

  睨他一眼,申浞忽尔笑了下。“就叫她小姐无妨。”

  “大公子!”阿奴惊喜又不敢相信地唤着,依申浞的意思,是否表示他……可以留下,而不是以“变童”身份?

  “小钰,你将苗儿屋里整出个房间,让阿奴住进去。”指示着,心不在焉地远眺。

  “谢大公子。”阿奴喜极而泣。“咕咚!”跪下,叩了三个响头。

  “下去吧!”他摆手赶人,极不愿见到阿奴那感激的模样。他不过心血来潮,加以想起阿奴似已过大了点,且申书苗该多个仆人,才如此决定。

  牵起阿奴,小钰拂了拂他身上的尘土,拉着他跑走。小姐终于回来了,她也该将房子弄舒服些,给小姐能好好休息。

  一等两人走远,申浞心急地踱下台阶,在院中直打转,烦躁莫名。

  “奴!你走马灯呀!转得我头昏。”娇嫩柔语突兀自身后传来,他猛回头。

  其实不用回头也知是谁,敢这么对他说话的女子,普天之下只有一个。

  果不其然,申书苗笑嘻嘻地悄立于柳树旁,一身翠绿衣衫衬得她灵秀异常,仿若仙子。

  “头昏何不休息,”他缓步走向她,没发觉内心欢欣几要涨破胸怀。

  “休息什么?”她笑着,往树后躲了去。

  “你要我去捉你?或自个儿出来?”停在树前五步处,他闲适地环臂望着她道。

  在树后扮个鬼脸,她温温吞吞踱出树后,咕哝:“就爱欺侮人。”

  “我欺侮谁?”侧首看她,目光温柔得几要化出水。

  几日不见,申书苗出落得更亭亭玉立,稚气褪去不少,纯真却保留下来。周身散发出特殊的妩媚风情,令申浞几要克制不住去亲她。只是,脸色过分苍白,身子也更纤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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