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呀!原来是晋王爷,妾身有眼不识泰山,失敬了!”连忙站起身福了福,水仙眸中闪着另一种欣喜的光芒。
身为名满长安城的“陶亭四公子”之一的李缘,很理所当然的也是水仙所欣赏的文人,特别是在与卢睿相识后,她很自然将李缘升格为第一。
然而,那种单纯的欣喜之情,就卢睿看来,却成了另一回事。
“身为卢家少夫人,你还会不认得李兄?果真是失敬!”毒辣辣的言词令水仙一怔。
“我当然不认得李公子,在这儿住了一个月啦!我都待在房里呀!”开口辩解,她并不明白卢睿为何又突然生起气来,更不懂他的语意。
“哼!光天化日之下,竟同男子眉来眼去,不知羞耻!”
张口结舌的望着他,水仙忘了反应。这根本是莫虚有的罪名!他怎能这样欺侮人!
很想对他破口大骂,奈何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出不来,加上有外人在场……咬咬牙,她垂首深吸几口气,才抬头道:“对不住,妾身失陪了。”
迅速转身跑开,一串珠泪已不由得落了下来。
她委曲死了!忍不住在心里痛骂卢睿混蛋。
目送她远去,卢睿心里是一千个后悔、懊恼,却又碍着面子不愿去追,僵直地坐在椅上化为石像。
“不去追?嫂子看来很伤心。”望向他,李缘语带责备。
木然地瞪着眼前的乌梅豆腐,他在追与不追间挣扎。
“说不定嫂子会想不开。”丢下一记重药,李缘就不信卢睿还不肯追去。
冷笑一声,卢睿睨着他道:“仙儿不可能会想不开。”
话虽如此,他却站起了身,连声道别也没有,便追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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跑着跑着,水仙在泪眼模糊中看不清路,竟不小心滑进湖中,连连呛了好几口水,才狼狈地爬上岸。
一上岸,她莫名奇妙被搂进一堵温厚怀抱中,熟悉的男性气息盈满呼息间。
“你没事吧?”卢睿心急地询问,惊魂未抚,他的心跳快得似要冲出胸口。
他没想到水仙会落水,那股心惊揪得他好难受。谢天谢地她没出什么乱子。
“不要你来好心!”推开他,水仙气鼓鼓地别开头不愿看他。
“你还在气我吗?”轻叹道,他知道自己适才是有点太过分,但普天之下有哪个做丈夫的,能看到自己的妻子对别的男人好时,还能平心静气地毫不在意?
“你自己知道。”头转得更开,她真是满肚子委曲。
沉默了许久,他才嗄声道:“我不爱看你对别的男人示好。你一直不给我好脸色,咱们一见面就总是吵个不停。”
“我可没同你吵哦!一向是你老对我吼个不停。”皱皱小鼻,她回过头来“指正”他的“错误”。
“那不重要,你不许对别的男人好。”对她翻个白眼,他很受不了地低喊。
“但身为你的夫人,我必须招待客人呀!哪是对别的男人示好了?”她反白他眼,很不理解他在小心眼什么。
一时语塞,他清清喉咙才又道:“总之,你不许对别的男子好。”
眨眨眼,水仙依然不能理解,不过难得两人见了面,彼此间的相处又不带冲突,她也就乖乖点了头答应。
“记住,永远不许忘!”卢睿十分认真的命令道。
“知道啦!你好罗嗦!”噘着嘴不乐地瞪着他,水仙伸手捂住他的口。
拉下她的小手,在她柔软的掌心轻吻了数下,异样温柔的动作,让她不由得涨红了俏脸。
“大白天的,你不能又乱来哦!”她羞赧地提醒他。忘不了两人的第一次正是在大白天发生的。
“衣服都湿了,当心得风寒,快回房换下吧!”理解地一笑,他没有告诉她,自己只是很单纯的想亲亲她而已。
将外袍披在她身上,他扶起她,往回房的路去。
“你还没吃那碗乌梅豆腐对吗?”她突然仰首问。
“总会吃到的。”他耸耸肩毫不在意。
蹙着黛眉凝视着他,水仙咬着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卢睿不觉起疑,停下了脚步俯首与她对望:“你是不是想说什么?”
身子突然瑟缩了下,她往后退了几步,声若细蚊道:“嗯……我老实说了,你……不能又对我吼叫哟!”
她那不安的模样,令卢睿沉下脸色。他断定她又在那碗乌梅豆腐里动手脚了!早知道她不会太乖巧安分!
“你加了药在那碗乌梅豆腐里?”他抱着双臂睨视她,俊颜上掩不住怒气。
她立刻摇头,小小声地招供:“我不敢加药,只是加了七大匙花椒粉……你不会生气吧……”
“哼哼!”皮笑肉不笑的一扬唇,黑眸中已是怒火翻腾。
知道状况不对,水仙警觉地转身就逃,早知道他会生气,她就不会傻傻地说出实话了!
他的动作更快过她,一把拎回她,努力地压抑怒气道:“咱们回房好好的把帐都算清楚,好吗?”
“可以不要吗?”她绝望地询问。
“不、可、以!”咬牙切齿地道完,卢睿拎小鸡似的把水仙拎回房中。
房门一关,这帐可有得算了!
第七章
在卢府的第二个月,水仙依然被禁足,不过在几经哀求后,卢睿总算肯放她将地盘扩张向厨房及书楼。
原本就爱看书的水仙,一进到卢睿藏书丰富的书楼中,便如鱼得水,往往一进去就不肯出来了。
最令她欣喜的,莫过于找到《渔火文集》了。其内之文章堪称天下一绝,且因前朝战火之因,失佚许久,直到近几年才又被人收齐,只印了百套,其中五套上贡皇上,余下则尽送有缘人。
可惜的是,水仙虽求过哥哥们替她求书,却全遭婉拒,火爆脾气的水阳,当时差点儿烧了那位缮写人的屋子。
怎么也没料到,卢睿竟有这本书,她自是爱不释手,废寝忘食地阅读,竟然在书楼里整整坐了一日一夜。
得知此事,卢睿只能苦笑叫她“书痴”了。
但是意外很快就发生了,某天下午卢睿正在书房内办公,突然传来几声敲门的轻响,他不由得一蹙眉。
在他办公之时,是严禁有人来打扰的,究竟是谁如此不分轻重,竟无视于他定出的规矩?
“卢睿,你在吗?”细柔的声音有气无力地传入他耳中,是水仙。
“进来。”不多加思索,他放她进入。
门没有被马上推开,水仙在门外怯怯地道:“卢睿,你今日心情好不好?”
“为何问?”他放下笔,瞪着门上纤细荏弱的影子。
他可不敢随便回答,每当水仙一这么问的时候,绝对是没好事。
门外静默了片刻,才又传人水仙娇脆的声音:“你回答我呀!”
“不算太差。”中庸地答道,他想她可能又做错了什么。
又是片刻静默,门终于被缓缓推开,水仙垂着螓首,怯生生地站在门前,看来一时无意走入。
“进来,我没时间同你闲耗。”卢睿语带不耐。
水仙这才走了进去,关上房门。
“怎么了?”耐着性子问,他发觉她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。
“对不住,我将《渔火文集》烧掉了……”抬起脸看他,美丽的眸已哭肿了,泪水仍不停落下。
那楚楚可怜的模样,叫他不禁一阵心疼。
“过来。”朝她招招手,声音是异样的温柔。
眨眨水泡泡的眼,她朝他走了过去,在他身侧二步远的地方停下。“卢睿,我真的很抱歉。”
长臂一捞将她搂入怀中,他温柔地拭去她的泪道:“书为什么烧掉了?”
“因为……我昨夜想去厨房帮你弄点心,结果不小心失手把书掉到火里去,书就全部烧掉了……”一把眼泪、一把鼻涕的道完,她将整张小脸埋到他肩上,呜呜咽咽地哭个没完。
“别哭了,一本书而已。”温柔地捧起她的脸蛋,为她拭去泪水,安慰道:“没什么大不了的,你这么可怜的样子,我看了会心疼。”
“贫嘴!”啐了口,确定他没有生气,水仙也止住了泪水。
但一想到如此珍贵的书籍因她的不小心,付之一炬,泪水又开始蕴酿了。“以后我就再也看不到这本书了,那很可惜……我太笨了,怎么会失手做出这种事……”
“倒是可惜,你很喜欢那本书?”看她伤心欲绝的模样,卢睿不觉想逗她开心。
“对呀!原本我请哥哥们去帮我求书,可惜我不是有缘人……看来我真的不是有缘人才会把书给烧了……”越想越难过,她又将小脸埋进卢睿怀中,认真地哭着。
“别难过,我默写出来给你不就好?”
“你会默背《渔火文集》?”水仙霎时忘了哭,惊奇不已地望着他。
怎么可能?《渔火文集》足足有一百七十四篇,每篇少则一千字,多则五千字,当然也是有百余字或不满百字的数篇,但那数量少到十指可数……默背《渔火文集》的难度,不会比默背《史记》来得低,更别说它所用的文字艰涩古怪,还有不少是已然失传的古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