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盯着虫儿飞呀飞了十七、八圈后,男子深吸口气准备再次开骂。“我说……闪!”
眼尾余光一闪,他灵巧的侧头躲过一只行迹十分慌张、几乎忘了该怎么飞的黄雀儿,安然度过第一波危机,尊臀仍安稳的坐在枝栩上。
喘口气,他大掌一伸捞住仓皇逃命中的黄雀儿,准备让它当另一个“有幸”被他教训的人物。
没来得急开口,后脑突然袭来一股劲风,来势汹汹不容他从容以应。
“该死的!”低咒声,他左躲不是右闪也不是,重心一个不稳,他当下头上脚下的往树下跌。
这也算躲过“奇袭”……俊颜上扬起孩子般无赖的笑容,电光火石的瞬间,他长脚一勾,攀住了原本坐的树枝,稳住身子不再继续下坠,但也因为收势不及,他倒吊的身躯在树影中前后摆荡。
不远处有钝物落地的轻响传人他耳中,听来像是石子,不很大也没啥棱角,一风劲听来应该是用弹弓射的,出手的人如果不是小男孩就是大姑娘……他冷静的在心里推论,当耳中又传入数声轻巧的步履声,他知道自己猜对了,是个姑娘家。
几乎是立即的,一张清丽脱俗的少女脸庞颠倒的出现在他眼前,有那么一瞬间他忘了该呼吸,只定定的望着她别不开眼……
因为身份关系,他看过的佳丽成千上百,随便一人都比眼前的少女来的美丽耀眼,然而他却无法将目光调离她身上,这是中了什么邪?
“看什么!小心我挖了你的双目拿去喂鱼!”没他的惊艳之情,少女狠狠翻起白眼瞪他,小手不客气的从他俊颜上推了过去,像是看到了什么有碍观瞻的东西。
“小女孩,哥哥可不是登徒子。”估不准少女有多大年纪,但看她娇小纤细、瘦瘦干干的,大概不超过十二岁吧!也就不客气的自称哥哥了。
“啧!什么小女孩!我十六了!”少女黛眉一挑,樱唇一扁,青葱玉指化为凶器,怒气冲冲的再男子眉心用力的又戳又钻,巴不得开出洞来。
她就算是娇小了点、又因吃不饱而发育不良,总也该看得出是个姑娘家吧!什么小女孩?他瞎了吗?
“你十六!”男子惊叫一声,眼底眉梢写满不信任……十六岁的姑娘也该小有身段了,可眼前这小丫头……要胸没胸、要臀没臀,腰细归细却看得出是吃不饱的结果……怪哉!说她只有十岁肯定也没人怀疑!
“怎啦?本姑娘的话你不信?小心我送你一顿拳头饱餐!”一插腰,她龇牙咧嘴地瞪着眼前惊愕到俊颜变形的男人。
这流里流气的登徒子!她这辈子最恨人“小看”她!要是她轻易善罢甘休,就不姓容!
摇摇头,他灵巧的用膝盖一使力,身子凭空拔高了六七寸,翻个筋斗,双脚稳稳的落地,深沉中带些慵懒戏谑的黑眸,自始至终都没离开她的面孔。
“啧啧啧,你太瘦小了,有好好吃饭吗?”一与少女面对面站着,他更加感到不可思议。
或许他是比一般男子高了些、壮了些,正常女子大略是到他胸颈之处,矮小一些的则是在他胸前徘徊……可眼前这少女也大娇小了,竟还不到他胸口,只比他腰部略高……这……硬要说有十六似乎……不太让人心服……
“关你什么事,黄雀儿还我。”懒得同眼前这莫名其妙的男人闲扯淡,她口气恶劣的伸出手。
要是真担心她没好好吃饭,就快交出他大掌中挣扎不休的黄雀儿,那可是今晚惟一的肉味。
“黄雀儿?”他呆了下,才意识到自己左掌挣扎不己的小东西,又连带想起先前以绵线束缚在身边的甲虫,这会儿似乎不见了。
“对!快还我,它可是今晚的主菜。”朝他伸出小手,语气充满不耐烦。
他看来像神游物外去了,真是老天爷!饶了她吧!都什么时候了,她得赶回家做饭,可没闲情雅致陪这鬼鬼怪怪的公子哥发呆。
“你有瞧见我那虫徒儿吗?我正想点化它,看来它跑了,真伤我心呀!”按住胸口狂呼,他自演自唱的颇开心,压根不把少女的坏脸色放眼底。
妙眸使劲瞪,瞪到几乎没滚出眼眶!什么点化“虫徒儿”?她就快被他气到成佛升天了!
对!别再理这混帐男人,她最好再去另外张罗晚上的菜色,甭再浪费时间了!
下定决心,她僵硬地转身要离开,不断说服自己要平心静气、别生气……没什么大不了的,就当遇上了疯子,没事……没事……
“小姑娘,等一等、等一等!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?”毕竟和那只甲虫儿也相处了个把时辰,培养出了感情,实在很挂心它的安危啊!
冷静……别跟疯子一般见识……
小拳头紧紧捏起又松开,一紧一松像是她过分激动的心跳声,耳中嗡嗡的低鸣让她好烦躁。
一点也不体谅她的压抑忍耐,男子更得寸进尺的走到她面前,用哀怨到欠人挨的表情,居高临下看着少女控诉。“你怎么都不理人?虽然我徒弟只是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儿,可我对它也是有情有意啊!你怎么可如此冷漠无情!世风日下、人心不古!我大清朝就是被你给毁了!”
什、么、玩、意、呀!怒火“轰!”地直冲脑门,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……这男人真的是疯子!肯定是疯子!还是个欠人挨的疯子!
谁有他那闲情逸致去跟只小甲虫“有情有意”?普通升斗小民光为填饱肚子就忙得不可开交了,还能同他一般玩乐疯癫吗?这又跟大清朝扯上什么关系?什么会毁在她手上?是会毁在他那种玩物丧志的公子哥手上才对吧!
“唉唉唉!你脸色好红,天候有这么热吗?”黝黑粗糙的大掌半点也不避讳的抚过她的粉颊,并为指下柔嫩光滑的触感倾倒不已。
真不愧是小孩子,肌肤水嫩水嫩的,摸起来好舒服。上了瘾般,他欲罢不能的多摸好几下,直到少女怒气腾腾的一把拍开他的禄山之爪。
“不要脸!”她气愤不已的连连吼叫,眼中浮现一层红雾。
她想吐血!想杀人!为什么老天爷让她碰到着不要脸到日月无光、天地变色的臭男人!竟还轻薄她!
“你脸色又更红了,天候真这么热吗?”他浑然不觉自己就是造成她狂怒的元凶,还一径把罪过推给不大燥热的天候。
“是啊!很热!十分热!热到让姑娘我想杀人!”她咬紧贝齿,一字一字缓慢的将话挤出唇瓣。热个鬼!现在才初夏,气候还算清爽,加上两人又身处树林之中,哪感受得到分毫热的感觉?他推委责任的意图也太明显!
怎知他却不已为然的摇头,满脸严肃道:“小女娃,你肯定是病了,这种天气舒适已极,哪会热呢?你大概是虚火上升,所以才会满脸通红。”
“虚火上升?”怒极反笑,她粉嫩樱唇诡异地扬了扬,理智已经在消散边缘逛来逛去。
男子突然暧昧地对她瞟去一眼,几乎没让她将胃里的酸水吐出来……他又在干什么了!一口贝齿险些咬碎。
很满意地看少女连退三大步,他才压低嗓音刻意道:“我就知道,你是被我的‘男色’所惑,所以才会虚火上升……你……你可别强来呀!”
强来个头啦!胸口中霎时气血翻腾,想吐又吐不出来、想呕血又呕不出血来,她只觉得五脏六腑统统燃烧起来,眼前呈现一片腥红——她会被气死!绝对会!
“你滚开!我不想跟你说话!”气到顶点,她连吼叫的力气都没了,浑身虚软无力,只能捂住心口不住喘气。
“好吧!我也该去找我那虫徒儿了,不陪你浪费时间,后会有期。”一颔首、一拱手,男子很干脆的转身离开,大概是玩够了。
是吗?才怪!他头一回找到这么有活力、反应激烈的玩具,哪有随便就玩腻的道理?他只是不想第一次就玩过火,得多分几次才会更有意思嘛!
而他临走时留下的话,则再次让少女气得吐血。
什么是“陪她浪费时间”?说的好似这言不及义、没有头绪的交谈全是她引出的,还误了他大少爷的宝贵时间……天理何在!错到底在谁身上还需言明吗?他竟然推得一干二净不说,还尽数嫁祸到她身上?!这……有没有天理啊!
“不见!绝对不见!”她双手捧心喃喃自语,不知该不该庆幸这回没被气死。
后会有期?别说笑了!她想活久一点,大好人生等着她去过,可不想在这二八年华一命归西。发了好一会儿呆,抚平情绪,她才惊觉日已偏西……“天哪!这么晚了!”
完了!今晚的菜……那只黄雀儿……现在要她去那儿找吃的?只有地薯和半斗米,姐姐肯定吃不惯这等寒酸简单的食物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