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是明天了……”轻轻合上眼,数滴珠泪不由滚落。
这是她最后一回流泪,等明日出了关、到了蒙古,她绝不再哭泣,永远不会!
第二章
坐在轿内,异常燥热的空气闷出君清姮一身香汗,过分干燥的空气,令她感到呼吸困难。
行动迟缓的一长列队伍,此时停了下来。
“公主,咱们歇歇吧!您应该渴了,喝点茶水好吗?”轿帘被撩起,随侍的宫女两竹贴心地奉上一杯清茶。
“你也累了,喝过水了吗?”君清姮关心地看着她通红的小脸问。
在这炙阳中,自己可以坐轿,多少遮去了日头的毒辣,但雨竹可得在烈日下步行,这么一大段路程,真辛苦她了。
“多谢公主关心,雨竹很好。”感激地看着君清姮,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关心自己了?
轻颔首,君清姮接过茶水啜了几口后又问:“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?”
“现在才刚出关而已,算算还要大半个月吧!不过,以咱们这样走走停停的,只怕一个月也未必到得了。”雨竹蹙起眉,回首瞪了瞪那票在休息谈笑的士兵,大是不满。
每走十里路便休息一个时辰,大清的官兵何时如此不中用了?更别提沿路上浮在作威作福,简直无耻!
“雨竹,你知道蒙古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?”君清姮一直很不安,眼前这片荒芜,更加深了她的恐惧。
“公主,您很害怕吗?”雨竹谨慎地询问。
微微颔首,她轻叹道:“毕竟是难免,蒙古对我来说太陌生,我很担心自己会支持不下去。”
“雨竹也不知道蒙古是个什么样的地方,不过听说到处都是荒漠一片,大概与现在所见的差不了太多吧。”雨竹务实地告之,她也是头一回离开中原,来到这片荒蛮之地。
“唉!小姑娘,这儿可不只有荒漠,更可怕的东西你还不知道呢!”突兀插入的清亮男声,听得出满腹牢骚。
“你不是那向导吗?”雨竹忙望了去,看见一张黝黑年轻的俊颜,正不快地在吸鼻烟。
“是,我叫阿虎,宫女姐姐我告诉你吧!这儿是三不管地带,常有盗匪出没,杀人越货眨都不眨眼的。”阿虎冷笑着撇撇唇,望着不远处正自开怀畅饮的一群官兵。
“没有比较安全的路吗?万一公主有了什么不测,谁能负这责任?”雨竹着急起来,她可不信那四百多个名为的“精兵”能有所作为,光看他们平日虚应故事的操练,万一遇上盗匪,直接投降会干脆些。
“哪!你也看到了,他们每餐无肉不欢、无酒不乐,才刚出关就叫苦连天,再走个两天,瞧他们打算如何活。”阿虎讽刺地冷笑,拿出一小撮鼻烟,又道:“求求上天保佑吧!前边的路才叫险恶呢!”
语毕他笑了笑,向官兵聚集的方向走去。
看到此种情形,君清姮忍不住叹了口气。“雨竹,你去请黄统领启程了,在这险恶中,听阿虎的意思较为有利不是吗?”
雨竹应了声,急忙跑向了黄统领,不一会儿又回来,苦着一张脸道:“他们好不讲理,说什么没休息够,半个时辰后再说……公主,我总觉得不太安心哪!”
“是叫人无法安心……”君清姮颔首赞同。
她知道那些“精兵”全无意加入这次的任务,碍于圣旨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下的。虽是如此,他们的态度也太过于不知轻重了,万一真遇上盗匪,他们所扬的大清旗帜会彻底害死大家。
不懂,真的不懂,如此浅白简单的道理,连她一介弱女子都明白,为何这一群号称精良剽悍的官兵却不明白?莫怪打出关后,总感到一股弥漫心里不散的不安,现在终于知晓是为什么了。
不得已之下,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熬了过去,一大队人马重新上路。
缓慢行走了三日,已到了连水都不容易取得的地方,不耐如此恶劣环境的官兵只叫苦连天,心烦气躁不已。反倒是与君清姮、雨竹两个弱女子沉得住气,已经渐渐习惯了。
整个军队人马之中,只有阿虎如鱼得水一般,还有余力小心警戒有无异状跟盗匪。
“这什么苦差事!呸!”啃着干粮,黄统领满口粗话不住咒骂。
默默啃着硬馍馍,阿虎连看他一眼都懒。
“小子,这里猎不到野味吗!”黄统领扯着嗓门叫。
细嚼慢咽的吞下食物,阿虎才道:“难,再说咱们离牧区远了,也找不到牧人买羊肉。”
“呸!老子偏偏不信邪!”黄统领往地上阵了唾沫,“唬!”地站起身。“孙六!王五!你们带几个人去四处看看。妈的!老子就不信猎不到东西沾沾荤!”
“你们别乱来!这儿可是三不管地带!”阿虎连忙出声制止。
“咱大清的兵哪那么窝囊!要有盗匪出来,老子将他们全送回姥姥家去!”黄统领拔出大刀凌空劈了两下,不可一世地大笑。
阿虎也不再出声,冷笑着坐到远处去啃馍馍。
“阿虎,你看那边的天色,似乎不顶好的。”雨竹走到他身边,忧心地看着远方的乌云。
顺着望去,阿虎皱起脸:“不好了,快变天了。”
沙漠里的天气千变万化,偶有的几阵大雨,那雨滴几乎可以砸死人,半点也不夸张。
“怎么办?那些官爷们看起来没想走的意思。”雨竹担心不已。
“再稍等一会儿好了,有几个人出去说要猎野味,还没回来呢!”喝了口水润喉,他翻身站到马背上远眺那片乌云。
突然他跳下马背,紧张地大喊:“不好了,盗匪来了!有盗贼来了!”
那一片并非乌云,而是一群人马所引起的尘沙!瞧那漫天漫地的气势,光看就叫人心惊,来者有多剽悍庞大是猜测得出来的。
“怕什么?迎战,快迎战!”黄统领强自镇定地呼喝,一点也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尖亢异常。
就见一大群“精兵”慌慌张张的起身,有人失手将酒泼倒在裤裆上;有人找不到头盔;有人连兵刃都找不着,一片慌乱下,甚至有人左脚绊右脚,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。马儿也受到了惊吓,抬起前足仰天长嘶,让人拉不住地要放蹄飞奔。
“这算什么!”雨竹气得大叫,心寒已极。
“不用奢望他们这群废物了,你赶快带公主先逃走!”阿虎当机立断将自己的马交给雨竹,便去扶君清姮出轿。
“快走,往北方去!”他厉声交代,将君清姮抱上马背。
另一边,雨竹也已骑上了马。
“那你呢?”君清姮凝着秀眉,抓住了阿虎的手问。
爽朗一笑,他丝毫不在意道:“我逃得了的,别替我担心。”
望着他片刻,君清姮点点头一夹马肚,如离弦的箭般飞驰而去。
然而才跟不了几尺路,眼前扬起另一股飞尘,气势汹汹的直扑而来。
“糟了!咱们被包围了!”雨竹看了四周,惊惶失措地叫道。
君清姮平静向四周看了看,淡淡扬起一抹笑道:“人生在世,能死得如此轰轰烈烈也算难得了。”
“公主……”雨竹不解地望着她,都什么时候了,怎么还笑得出来?
“咱们先回去,至少那儿还有黄统领他们挡着。”君清姮调转马头,往来处跑去。
“公主,您放心,雨竹誓死保护您的!”紧跟在她身侧,雨竹坚决地发誓。
“多谢你了。”回眸一笑,君清姮在她脸上隐约看到贴身婢女茗香的影子……
君家散了,奴仆尽数被卖,不知她好吗?她虽然过于怯懦爱哭,却是极端忠心的,令君清姮时感温暖。
在这陌生的地方,有雨竹伴着,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!至少没那么孤独了……
事实证明,君清姮这太高占黄统领一行人了,说他们是“饭桶”,还是赞美了!
盗贼只有四十多人,足足比他们少十倍人,交锋不到一眨眼时间,便已分出胜负,黄统领吓得失禁,跪在地上哭爹叫娘的,叫人不忍卒睹。
搔搔头,阿虎对君清姮道:“公主莫怕,小的会保护您的。”
语毕转向盗贼,用蒙古语喊:“族长呢?”
“就快来了,茂巴儿思你这回做得不错。”答语的是红发壮汉,身子壮如铁塔似的,适才随随便便就砍去了几十个脑袋。
“族长交代的事还能出错吗?”阿虎笑了笑,掩不住一抹得意。
君清姮是何等冰雪聪明,立即发觉了不对劲。“阿虎,你是他们的人?”
一耸肩,阿虎没回答,到是红发壮汉开口了:“你是‘祥宁公主’?”
“我是,你们是谁?”没料到盗贼会说汉语,君清姮诧异地瞠大了眼。
要笑不要地一撇唇,大汉对阿虎道:“茂巴儿思,归队吧!甭再同那些废物在一块了。”
充满恶意的话是由汉语表达的,霎时不少有点儿骨气的兵站起了身张口欲辩。
一道银光闪过,几道血泉喷了出来。没看见茂巴儿思拔刀,便已收刀回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