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她挥挥手不做挽留,伊玛葛走到帐子一角坐下,苍跟过去趴在她身侧,甩甩尾巴算道别。
梦一般的日子,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,再看一眼多日来生活的地方,君清姮一咬牙走了出去。
银月坐在外边大石上吹草笛,一看见她出来就突然弹起身。“你要去哪里?”
“回去大汗那里。”她平静地回道。
“为什么?”银月不解,她看得出来君清姮喜欢绰和尔,一点也不想嫁给她父亲。
“因为我必须去不是吗?”
呆了下,银月噘起嘴抱怨:“真讨厌,我本来是来看姐姐的,怎么会找到你这个大麻烦!”
一跺脚,她吹口哨叫来了马,翻上马背:“喂!走吧!别拖拖拉拉了。”
也牵过自己的马儿骑上,君清姮默然地随着银月回到她不断想遗忘的地方。
第一眼见到君清姮,茂巴儿思无法克制地露出极端诧异的神情,他一直以为她已死在瀚海里了!
“好久不见了,茂巴儿思。”用汉语向他打了个招呼,君清姮努力压抑上前打人的冲动。
“是很久不见,你看来很好。”冷笑数声,茂巴儿思随即别开首不去看她。
被带入大汗帐中,君清姮终于又见着自己“名义上”的丈夫,因为距离近的关系,她能清楚地观察他,确实令人厌恶,她几乎克制不了别开头的冲动。
“你就是大清公主?”粗嘎的声音如雷震人,却不知为何缺少一种威严。
说不上为何,君清姮假装自己听不懂蒙古语,静待茂巴儿思翻译。
“大汗问你是不是公主。”他淡讽地一弯唇。
她无语地一点头,就看见大汗一张脸变成青黑色,朝帐外大喝:“带那宫女上来!”
立即的,一名壮汉如抓小鸡般拎入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,粗鲁地丢到君清姮面前。
“叫她认清楚!”大汗浑身发抖,看来是大动肝火。
茂巴儿思抓着女子头发仰起她的头道:“看!是‘你的’公主吧!”
一瞬间,君清姮认出那名女子了——是雨竹!
“雨竹!”心疼地搂住她,没想到他们竟忍心虐待一个弱女子,她看来憔悴苍老,数目前的清秀俏丽早就看不见了。
“公主!”雨竹也认出了君清姮,激动不已地泣喊起来,反搂住了她。
“你……我对不起你……”君清姮泣不成声地向雨竹道歉,恨极茂巴儿思的残忍无情。
“好啦!真相大白了。”一拍手,茂巴儿思笑容可掬地看向大汗。
“她是那达慕大会上的女人!绰和尔太侮辱人了!”大汗气得脸色铁青,竟捏碎了手中的杯子。
在那达慕大会上,绰和尔从头到尾都带着君清姮,还在大庭广众下公然吻她,大汗哪有没看到的道理?
“可不是,绰和尔是存心羞辱您,大汗!别再轻饶他了。”茂巴儿思在一旁不住扬风点火,更令大汗气极。
蒙古人是天生的战士,最不能忍受别人的蓄意挑衅与侮辱,这回绰和尔已真正侮辱了大汗的尊严,这口气哪里咽得下去?
“我太宽容绰和尔了!”大汗猛力站起身,双拳紧握得连青筋都冒出来了。
“要出兵教训他吗?”茂巴儿思双眸闪闪发亮。
“当然!传令下去!准备讨伐绰和尔!”大汗大喝一声,士兵们立即回以响彻云宵的呼喊……
第九章
“报!”穿着战服的士兵单膝跪在桌案下,帐中气氛是凝重肃穆的。
“报上来。”立于一旁的红发大汉代为出声。
“伊玛葛公主求见族长。”
桌案前正批阅公文的男性习惯性一挑眉,沉声道:“伊玛葛?带她进来。”
士兵领命退下,绰和尔放下笔看向不花。“你想,她怎么会突然找来?”
“伊玛葛公主是个奇妙的人。”不花摇摇头,忠实地表达自己的感受。
“没错,她很奇妙特别,我很想念她。”赞同地轻颔首。
“我也很想念你呢,绰和尔!”大方地走入帐中,伊玛葛直接跑到他身边,一把抱住他。
“你的苍呢?”朝她身后看了下,没瞧见一向跟在她身后的牧羊犬,绰和尔忍不住好奇。
“他在家里照顾羊群,那可是我们重要的财产。”她理所当然回答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。
不自觉也跟着浅浅一笑,绰和尔轻轻搂了下伊玛葛。“很高兴你过得很好,当初我还怕让你走是不智的。”
“不,那是你一生少数做对的几件事,”伊玛葛一笑,直接坦白的说:“绰和尔,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令你后悔的事?”
闻言不禁一震,绰和尔紧蹙眉看着她: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
“因为我遇见了你的‘后悔’。”伊玛葛云淡风清地说,能看穿人心似的大眼牢牢盯住他鹰眸。
“……她在哪里?”绰和尔失控地抓住她双肩,身躯因激动而发着颤。
轻巧地挣去他的钳制,伊玛葛往后退了几步,以充满安抚意味的语气道:“你冷静点回答我几个问题,要不然我就不说了,可以吗?”
“不要跟我谈条件,在哪里?”一掌打碎桌案,绰和尔咬着牙厉声警告。
蹙起眉,伊玛葛神色凝重道:“这不是谈条件,是我的朋友,我不能害朋友,有些话我必须先说。”
深知伊玛葛坚持的硬脾气,绰和尔再怎么生气,也只能强忍下来——他太想知道君清姮的下落了,天知道他这些日子来熬得多痛苦,每日提心吊胆就怕接到她的死讯!
见他忍下了冲动激动,伊玛葛又露出了微笑。“告诉我,你爱姮吗?”
“那不关你的事!”他粗声低喝,俊颜却不由自主微微赧红。
心下了然,她坏心眼地笑笑道:“姮很喜欢你的,那是她亲口对我说的。”
“所以呢?”更加不好意思,又忍不住一阵心喜。
“你的心意呢?她说想和你永远在一起,像我和苍一样……可是她说她没资格……”
“胡说!她怎么会没资格?她是我的女人,我要她!”绰和尔握紧了拳,终于吼出真心,不再有所顾忌。
愣了下,伊玛葛赞许的笑了起来。“你自己去跟说,她为了你到我父亲那里去了。”
“她去了?”绰和尔震怒地吼道,转头对不花说:“准备夜袭,派人送信给各部族长,要他们不许插手!”
“你干嘛这么突然要……”伊玛葛没想到绰和尔会有如此反应,惊愕极了。
“因为大汗这几天就会打来,我要先发制人,再说我们之间的恩怨该有个了断……你回去吧!”
“非打不可吗?你那么想成为大汗?”伊玛葛认真地望着他,试图挽回一些余地。
“对,就像你坚持要和苍在一起。伊玛葛,我有我的梦想,我想成为成吉思汗的传人。”那是他自小就立下的志向,没理由改变,而且他也必须抢回自己心爱的人。
这场战争是势在必行,没有分毫改变的余地。
“伊玛葛公主,这是男人的心愿。”不花在一边帮腔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绰和尔的雄心壮志。
而茂巴儿思应该也是明白的,为什么他会背叛绰和尔?不花百思不得其解,曾有一段日子,茂巴儿思比谁都忠于绰和尔。
怔怔地看着两人许久,伊玛葛终于叹了口气耸耸肩:“我明白了,你们自己小心。”
挥挥手,她转身离开。
大战即将开始,营地里的气氛充满肃杀的低沉空气,没有一个人说话,但每个人都是摩拳擦掌,蓄势待发。
就等夜晚降临……
端了一大堆食物跑到君清姮住的帐中,银月斥退所有守卫,默默替她斟了一杯酒。
“我不敢喝。”君清姮歉然拒绝,她一喝酒就会起疹子,十分痛苦。
“喝一点点就好,算陪我嘛!”银月噘嘴不死心地劝着,她的心情看来十分浮动,似乎很……愉快。
猜测着,君清姮难却盛情,只得啜了一小口酒,立即便被酒浓烈的气息呛得直咳。
连忙爬过去替她顺气,银月抱歉地道:“对不住!我没想到你真的不会喝……唉!”
“没关系……咳咳咳……”一时仍顺不过气,君清姮边咳边道,反而让气岔得更厉害,咳得惊天动地。
手忙脚乱地替她顺气,银月不能不说是被吓到了,还吓得颇厉害。
过了许久,终于抚平了呼吸,银月无力地软倒在地上,睁着大眼认真地看着君清姮,小口动了动,又突然别开首去。
“你有事要跟我说吗?”细心地发现她期期艾艾的小动作,君清姮索性替她起头。
微愕了下,银月涨红了小脸,结结巴巴又无比认真的问:“嗯……那个……被……被吻到了,心都会……麻麻疼疼的吗?”
没料到会有此一问,这会儿换君清姮呆了下,脸蛋也不禁绯红一片,但她仍定神答道:
“如果你喜欢那个人,的确会。”就像自己在绰和尔吻中,每每总是失神沉醉不已……唉!她好想见绰和尔,可是再也见不到了吧,
大汗下令二日后出兵,届时要将她当成祭天的牲品,以求胜利。她不怕死,也不担心绰和尔会打败仗……只是好想好想见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