纳兰宛湮烦乱的一叹,幽幽的开口。
「我没忘。」
「没忘最好,不管你最后的决定如何,千万别害我大哥。五年前他失了心,如今别再让他重蹈覆辙。」
纳兰宛湮闻言,一时间只能怔怔的望着尹澔天,无言以对,而后者话一说完旋即转身回到厢房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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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尹峙天由深沉的睡梦中醒来时,已是一日将尽。
「宛湮?」睁开眼,尹峙天唯一想到的只有她。
虽然当时他虚软的躺在床上因药效而神智模糊,但他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伴在身旁。
就像此刻他的寝房内还若有似无的飘散着一股熟悉的幽香,这香……好似……好似……
是紫蝶花!蓦然的醒悟惊得他连忙的由床上跃起。
这淡雅的紫蝶花香却偏偏只有纳兰宛湮才会特制成香露,而她在五年前已死,是她的魂魄归来看他吗?
不可能!尹峙天立刻排除这荒谬的想法。
不可否认,当时他的脑子是晕沉得有些混乱,但他的心却是清醒的,并且真切的感受到她那时的丽容,她伤心的泪。
她晶莹的泪珠虽是滴落在他的手背上,可是却是深刻的烙在他心房,无论如何也忘不了。
他真的忘不了,他又忆起了玉玲珑那对忧愁的双眸,在她不小心说溜了嘴的张惶,以及在他逼问下的无言以对。
玉玲珑就是纳兰宛湮,她根本就没死!
这猛然的惊觉让尹峙天狠狠的暗抽了口气,整颗心揪得又急又痛。
他方才低喃的一喊,正惊动了暂在花厅外守候的婢女,她闻声而来,在见到他精神奕奕的坐在床沿旁似是无恙,不禁欣喜的笑了起来。
「大少爷,你醒啦!」
「我怎?在这儿?」是玉玲珑送他回来的吗?他只记得自己在滂沱大雨中紧紧的搂着她。
「是玉姑娘冒着雨将太少爷给带回的。」女婢一一将当时的情景缓缓的道来。
「真是她!」
「后来玉姑娘也没了去处,尹老爷就让她暂且住在府里。」
「她住这?」尹峙天微愣。「她住哪?」
「静然阁,」婢女回完话又担心的望着他。「大少爷,你的身子……」
「我的身子很好,不碍事。」
他本身就是一名精通医理的大夫,要不是那几日太过劳累,他才不会让这微不足道的风寒给击倒。
「那我去通知老爷和二少爷。」
「先别忙着去。」他炯亮的双眸望向微启的窗棂。「现在是什?时候?我又睡了多久?」此时天际闇黑,隐约还能见到繁星点点。
「大少爷你这一病可睡了一整天呢!此时已是熄灯时分了。」
「熄灯时分?」看来他醒得有些不是时候。
「要不要去通知老爷和……」
「看这时辰也该都入睡了,就别扰动他们。」他反对的摇摇头。
婢女还想开口再说些什?,尹峙天却扬了扬手阻住了她的话。
「都这?晚了,想必你也累了,先退下歇着吧!」他体恤的命她离开。
待那婢女一走,尹峙天连忙梳洗整装,换上一件浅绿的长衫后,旋即熄灯离开。
不管玉玲珑休憩与否,他决定走一趟静然阁,来个突击夜访,准备问个明白,因为她欠他一个「交代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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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……身子可好些了吗?
纳兰宛湮静坐在窗旁,凝望着天上的繁星,可是她的心却挂记着仍在飘然阁里的他。
不是一直提醒着自己不想他、不惦他的吗?怎?已到了此时此刻,她的心里却偏偏不受控制?
就将他清俊的身影深深的隐藏在心头吧!纳兰宛湮痛定思痛的眨下眼里打转的泪。
抹去脸上尚还湿热的泪痕,纳兰宛湮将开启的窗棂半掩,脚步轻盈的穿过水晶珠帘转进寝房。
她褪去了身上繁琐的外衣,仅以一件单薄的丝衣半掩住贴身的小衣。
坐回镜台前,她打散了头上盘绕的发髻,在简单的束在脑后,这才起身转至小桌前。
小桌上婢女小怜在离去时早巳放置着一盆冷冽的清水,她一如往常的将双手浸入水中,缓缓的掬起一些水,欲洗去脸上薄施的脂粉。
突地,一阵不易察觉的脚步声由后传来。
纳兰宛湮心头一骇,就连手心里还来不及拍上脸的清水,也瞬间的流回水盆中。
她旋身回头一望,正好迎上她日思夜想的他。
「你……尹大少爷……」纳兰宛湮讶然的微退一步。
她一退,尹峙天反倒一进,眼里尽是责备和不解。
「尹太少爷?你以前不是这样叫我的。」他提醒着她。
他的眼神,他说话的语调,若有似无的似是带着危险,更让她莫名的心慌。
在纳兰宛湮准备转首避开之际,尹峙天却更快的一把攫住她,在她还想启口的唇上一覆。
他……他又吻她!
纳兰宛湮急得想挣开,但整个情况却不是她所能控制的。
她愈动愈反抗,他就愈深愈狂放的紧吻着她。
直到她也难自抑的迎合着他,直到他情欲狂动的扯下她仅覆在身上的薄衫,直到他们俩不知不觉的双双倒卧在柔软的床榻上……
细细的吮吻完她唇上未拭的胭脂,尹峙天总算尝到真正属于她唇间的芳香。
离开她胭脂尽褪的唇,尹峙天这才低首凝望着她。
「这样根本就不像你。」他抚上她脂粉末卸的眉眼,一对俊眉紧紧的揪结。
纳兰宛湮睁着眼,万分不解的回望着慢慢松开紧搂着自己的他。
「不像我?尹大少爷,你是病胡涂了吗?我是玉玲珑不是你心头的那个人。」
「你就是!」
他蓦然由她身上跃起,在她还搞不清他的意图时,急急的将她由床榻上拉起,直奔小桌上的水盆旁。
扯下挂在盆旁的巾布!,他以清水沾湿,伸手抬起她娟美的脸蛋,既轻且柔的拭凈她脸上掩饰的脂粉。
心慌和害怕紧紧攫住了她,而她却无法反抗的任着他,只能紧捉着她又穿回的薄衣。
失去了脂粉掩饰的她,五官清丽脱俗,在烛光摇曳的映照下,熟悉的令他禁不住将她紧拥入怀。
「这才是你,我的宛湮.....哦!宛湮.....」他喜不自胜的在她耳旁一阵低喃。
「我……不是……」她转首轻轻将他推开。
若他真将她认出来,为何偏偏不是在昨日以前而是在现在?纳兰宛湮难过的俯首。
微一怔,尹峙天勾起她别过的脸,在她诱人的唇瓣上深深一吻,这才又移开。
「你若不是……」他抚着她微泛红晕的脸。「为何在我病得迷糊时说溜了嘴?」他的指节缓缓的撩上她的下巴。
「你病得太过昏沉,听错了。」她仍是找着借口。
尹峙天的手指顺沿着来到她细柔的肩头。「我是病了,可是我一字一句皆没听错。」
「何以证明?」她不死心的问。
「就是这里。」他突地挑开她轻掩的薄衣,手顺势的抚上锁骨处的紫色刺青。「这朵紫蝶花是你故乡西夏之物,平白无故,你会刺上它?」感受到其上不小的凸起肉疤,他不禁心头一惊。
她这伤……触起来似乎不似一般的伤,好象是……烧伤!
「当然不会平白无故。」终究她还是颓然的松了口。「刺上它除了掩疤,更是让我时时记着自己源出何处。」
心疼的细察紫蝶花刺青下原是难看看的伤疤,尹峙天连忙的扯下她覆着的薄衣,扳过她的身子,察看着她该是细白无瑕的背。
但几道深浅不一的烧伤,却触目惊心的映入他的眼帘。
「这伤……」他实在无法想象当时她是怎?逃出那场大火,而他竟然失职的无法守护在她身侧。
「我差点无法逃出那场大火,要不是因为身负重任……要不是一心还想着见你.....只怕我……只怕我……」纳兰宛湮心有余悸的微颤。
尹峙天心有所感的轻轻由身后将她揽住,让她紧依着他的胸怀,不再忧惧。
「既然大难不死,为何不回来找我?又为何以玉玲珑这个假身分混迹于临安?」既回来又隐瞒着她真正的身分,他不懂她为何要这般折磨他。
她可是骗他骗得好苦,还让他一度以为自己爱上了别人。
一想到这荒唐的事,尹峙天不禁又气又喜的细吻她的耳垂,一心想着等会该怎?罚她。
「我们不该在一起的。」纳兰宛湮突然推开了他,退离了好几步远。
「为什??」是因她身上的那些伤?她在意?
就算她在意,他却不在乎,别忘了他是尹神医,这点伤疤在他的妙手之下不消几个月就能痊愈。
「因为……」想到那一幕幕残忍的杀戮,她不禁又湿了眼眶。「五年前的那场大火毁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。」
「你身上那点伤我不在乎。」尹峙天急得踏前了一步。
「伤在这里。」她指向自己的心房。「我们这群西夏遗族这?的信任你们,就连那块王族间代代相传的玲珑玦都不顾一切的献上,怎知……怎知……」纳兰宛湮难受的哽咽着,激动得无法言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