右脑思绪停在项乔昀身上——这些天她去哪儿了,为什么不来找他?难道她一点也不想、不在乎他吗?还有,她不觉得刚才关曳的举止太轻浮吗?
虽见解楚珸充满魅力的菱唇一闭一合说着,邵桓禹没在听她所言的内容。
不一会儿,关曳也发挥起他舌粲莲花的功夫补充着,但他说了什么邵桓禹依然没在听。
不行!
邵桓禹骤然站起身,说道:“对不起,我有事必须出去一趟。”
“咦?”四人一同发出错愕声。
“邵先生,你的既定行程并没有……”白承勤白目地翻开手册查看着。
他重申:“就照你们的企划执行,我会全力配合。”
“好说、好说,邵先生确实是个有作为的大企业家,下决定果断明快;你说了就算!”关曳敛下不解的面容,先是将邵桓禹捧上天,再自吹自擂起来:“准备这种发表会式的开幕晚宴,相信我们是这方面的能手,交给我们请你放一百二十个心.就算要你放三百六十个心也不是问题。”
邵桓禹转向白承勤,“由你负责关先生的合约。”
“是。”
“费用方面……”关曳可没忘记重点。
难得变得精明的白承勤发现老板的脸上已浮现不耐烦之色,连忙替邵桓禹接话:“关先生,就由我们来谈吧!”
“那一切就麻烦你。”关曳主动伸手与他交握。
在两人客气地一来一往互动间,邵桓禹没空着,绕过会议桌拉起项乔昀的手,“跟我出去。”
“为、为什么?我要……”她纳闷地看他一眼,只见他冷竣的脸庞蒙上忧愁之色,而且浓眉也揪紧。“桓禹,你、你怎么了?”
“跟我出去!”他没理会其他人,又命令一次。
项乔昀睁大双眼,困惑地看向一旁的关曳与解楚珸,直至两人漾起微笑颔首,才放心地随着邵桓禹走出去;但这一幕却惹得邵桓禹不悦,动作也变得更粗暴。
解楚珸预定的质询虽没派上用场,不过就他这些吃味的表现,她已帮他打八十分,算是不错。
不过,别忘了还有二十分的进步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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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要去哪里?”
项乔昀根本是被“丢进”车内的。
邵桓禹没回应,双眼直视前方专心开着车,紧咬双唇刻意压抑激动的情绪,手臂青筋浮出、发际冒着冷汗、脸色苍白。
“桓禹,你是怎么了?脸色好难看。”项乔昀满脸忧心地触碰他的手。
他反握紧她,轻摇头否认。
她不再发问,看着他,整个人因此时诡谲的气氛感到紧张,一颗心并揪疼着。
“我们要去孤儿院?”项乔昀看着车窗外再熟悉不过的景色兴奋一叫,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。
邵桓禹不愿独自面对陌生的母亲,所以硬是拉着项乔昀一同前来。
当是壮胆吧!
“她当初为什么要舍弃孩子?”他声音沙哑没来由的问,眼底充满熊熊怒火。
“谁?你在说谁?”她不明白他所指的是谁。
“曾……”妈妈两字他喊不出口。
“你说曾妈妈?上回不是告诉过你,她先生想把她的孩子卖给别人,为了孩子的安全,她只好把孩子交给神父;曾妈妈深信神父一定可以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生长环境。”
“她为何不带着他逃走?”他不满地提高声量斥喝,俊容阴冷得骇人。
“那时曾妈妈还怀有一个孩子,全身被打得都是伤,连走路都有问题,怎么有能力照顾儿子?她的亲戚也都遭到她酒鬼先生的恐吓,没人敢收留她们母子。”项乔昀赶忙解释,为曾黛玉悲惨的前半生抱屈,不禁泪已盈眶。
邵桓禹没作声,片断的记忆浮现脑海,更忆起手臂、腿部总是瘀青的母亲。
噙着泪,她继续说:“她把儿子送走不久后,就被打得进医院.肚里的孩子也跟着过世,曾妈妈因此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两年。”
原来,他还有个来不及与这世界见面的弟弟或是妹妹。
待心情稍得到舒缓,他又问:“她有没有考虑……嗯,考虑去找她儿子呢?”
“有,她和修女们找了很多年,”她已泣不成声,是为曾黛玉的悲伤过往,也为自己曾受欺压的童年。
“然后呢?”他急问。
“没有找到。神父回英国不到一年便去世,当时一直躺在病床上的曾妈妈求生意志非常坚定,为的就是想找到儿子;不过等她完全复元时,已经错过寻人的最佳时机。虽然所有的调查资料都显示她儿子已不在人世,但她还是不放弃,直到前些年才不得不接受事实。”
车内回荡着项乔昀悲切的啜泣声。
“嗯。”他突感鼻酸,眼眶不禁盈满泪水,心想原来母亲这些年的处境也没比自己好过。
“后来法院判曾妈妈离婚,从此曾妈妈就一直留在院内当义工,直到关曳的母亲接手经营孤儿院,曾妈妈才成为孤儿院的管理者。”
邵桓禹没应声,只为掩藏自己伤心的情绪,更怕失控的泪水落下。
半晌,挥开伤感情绪,恢复原样的她突感不解。
“桓禹,你为何要问这些?”
邵桓禹干咳两声、拧拧鼻,刻意营造感冒前的不适模样,好一会儿后才发声:“没什么,就好奇而已。”
敏感心细的项乔昀明白原因绝不简单,但又不好多问地闭上嘴仔细端详他,才发觉今日的邵桓禹异于平常多了分落寞神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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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曾妈妈,我们来了。”项乔昀兴奋地朝着对讲机大喊。
“是乔呀!”
未见曾黛玉开门,项乔昀先闻见她亲切的回应声。
“除了我以外,还有邵先生。”她瞥视邵桓禹一眼,发现他竟显得紧张与不安,因此更不明白了。
门一开,曾黛玉急忙拉着两人人内,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。“还没吃饭吧?”
项乔昀笑嘻嘻地点头,摸摸肚子。
”来、来,跟我们一块儿吃。”她生怕他们饿着催促道。
邵桓禹忽然停下脚步,站在曾黛玉身后,“你会不会想你儿子?”
他的话猛然击中曾黛玉脆弱的心,使她身体失去平衡而摇摇欲坠。
“曾妈……”项乔昀连忙搀扶住她,怒视他一眼,不悦地提高声调吼着:“邵桓禹,你知不知道你很没礼貌!”
她懊恼,真不该对邵桓禹这种不懂失去挚爱痛楚的人说那些话,过惯优渥生活的他是不能体会的。
“我很抱歉。”他一脸抱歉,知道是自己不对,全然没考虑到曾黛玉的心情,更没猜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。
“乔,没关系、没关系。”曾黛玉强忍不适,拍拍她的手表示无所谓,并深深吸口气,“我当然想我儿子,也想我那个还来不及出世的女儿,不过很可惜他们都不在了。”曾黛玉忍不住轻叹口气。
曾黛玉的话让邵桓禹感到欣喜,最起码他知道这些年来.她并没忘记他这个儿子,也惦记着妹妹。
“曾妈妈,我好饿喔。”项乔昀狠狠瞪视邵桓禹一眼,向她撒起娇,试图转移这话题,不让她再回忆过往、再心痛一次。
“哎呀,光顾着跟你们讲这些,都忘了……”曾黛玉收起心伤的情绪,强打起精神笑说,急忙拉着两人进餐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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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邵桓禹第二回和曾黛玉同桌共餐,
他盼这刻盼了二十六年,此时竟然没心喜之情,只有失落、复杂的情绪显现在脸庞上。
他看着院内几名为人母亲的女人忙碌穿梭在院童之间,一会儿为他们打理饭菜、一会儿帮忙喂食还不会自己进食的孩子。
心里满是嫉妒,他心想为何他没机会让她如此对待呢?
他怨、他恨,为何这些孩童能这般幸福遇上她?而他偏偏遇上坏心眼的老师。
慕穗神父过世前将他交付于布里司托附近的孤儿院。
孤儿院内的师长对院童采军事化管理,只要是不乖、表现不佳的院童,隔天便会被罚一整日没饭吃,还得清扫院内里里外外;即使在寒冷的冬季,仍得照常打扫。因此衣衫褴楼、赤足走在冰凉雪地上的院童经常被冻到没知觉。
邵桓禹的黄肌肤、外貌和同伴差异甚大,自然成为大家欺负与排斥的对象;而他愈是反击,愈是没饭吃、没书渎,更没有朋友,所以他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。
他只能看着其他孩子们读书、玩耍,因此心境变得越来越孤独;非人的悲惨生活令他不自觉地为自己的肤色感到耻辱,自卑不已。
委屈、愤怒与羞辱的复杂情绪让他悲从中来,在某次痛哭过后,他深深期许自己,长大后要挣很多钱、要让所有人瞧得起。
隐忍至十二岁、被迫离开孤儿院,他进入尼克烟草工厂工作,每天从早上六点不停地工作到晚间八时,就这样日复一日,直到十七岁时遇上尼克先生.才改变了他坎坷的命运。